“雅兒,你在麼?”門外匆匆腳步聲忽然頓住,化作一片刺人的寂靜。
這個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大玉兒。來的正是好,多鐸聞聲一個打挺翻下床來,眯著眼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將來的十四嫂,我哥怎麼就捨得那麼快放你回來壞我的好事……”
我怒視他不知廉恥的樣兒,權當方才那句是狗吠,狠狠地以袖擦唇,起身將染上了血跡的外裳脫下,他笑著過來幫手,被我眼中兇光給嚇得頓在原地。
我只剩了中衣,他這樣半赤著身子,男上女下地在床上被人發現熱吻,不知算不算捉姦在床?大玉兒倒很沉得住的氣,微微笑道,“還來憑嘴!這般沒正形,若不是我這當口回來了,你可當我這個‘妹妹’好欺負麼?”
“玉姐姐,您這可不是專程打趣我來著,我若是欺負了呼倫貝爾格格去,敢明兒還能踏上這科爾沁的草原麼?”說罷,解下荷包便塞到我手裡,擠眼道,“這個給你,仔細別弄丟了。”
我看也不看,手一伸冷冷道,“拿去。”
“知道是什麼不?”他不接,卻就著我手,將荷包裡的東西倒出來,原來是塊小玉佩,雙面陽刻雲龍圖案,中間各鐫著一連串字,我一個也不識得,想來是滿文了,他合上我掌心,笑嘻嘻道,“你若不收,玉姐姐怕是轉頭就要去給我哥報信兒。”
那最好!我將玉佩用力擲到床上,“我不要!”
多鐸並不著惱,只朝我挑挑眉,轉頭問:“玉姐姐這樣可好?”
我這才發現大玉兒眼中有一絲寒意,此時正緩緩散去,“今兒的事你記住便是了。”
“姐姐,找我什麼事兒?”她到底是站我這一邊的,平一平氣,我問。
“姑姑到了,剛去見瑪父與大太太,差我來叫你呢,怕是一會兒要過來。”
她的姑姑是我的姐姐,我一時還沒轉過彎來,多鐸已道,“四嫂麼?原來是她到了,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也沒什麼大幹系……”
“干係大了。”我冷冷打斷他的話,“你最好馬上就走!”
“說個理兒,見我四哥時你看著有些害怕,可四嫂是你親姐姐,你難不成連她也怕?你怎麼就那麼奇怪?”
“你欠扁!”我看他渾不當一回事的樣子,根本不想和他講理,抓起他的衣裳塞到他懷裡,一指門口,“走!你現在就給我走!”這“姑姑”不是別人,當然是皇太極的嫡福晉哲哲,她適人時齊爾雅真還未生,這次不啻於初次相見,我沒任何讓現在這副場面成為她的第一印象的興趣。
相較於政治手腕高明的孝莊皇太后布木布泰,歷史上都說孝端皇太后哲哲溫和善良,深得人心,這擺明是皇太極那裡的一塊擋箭牌,在人心叵測的地方,多一人自然是好一分,我半絲都沒有讓多鐸拆我後牆的念頭。
大玉兒走近,眼神淡淡看著多鐸道,“都說哪兒去了……多鐸,雅兒是怕姑姑來了見著,雖說咱們不興漢人那套規矩,但她畢竟是未婚配的格格,別的也罷了,你在這兒已是不妥。要我說,你若是真為她著想,這會兒是真該走了。”
真是叫人瞠目結舌的逐客令,我差點沒咧嘴笑出來。
“我聽玉姐姐的就是。”多鐸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嘴上應了,腳下卻不見動靜,反卻蹭過兩步,以目示我,“不過比起要我走,好像還有更急的事兒?”
還不都是你作的孽?我看這床上亂糟糟的被褥,自個兒身上梅乾菜似的衣裳,東一縷西一絲兒的墜發,咬牙朝他笑得一笑,飛起一腳便重重踢在他的小腿骨上,他“哎喲”一聲俯下身子去,大玉兒卻在一旁捂著嘴悶笑,“就說我這妹妹不好欺負,你還不信……”
氣算消一些,翻出新袍子來套上,對排的紐子扣縫兒窄,連著幾下也沒扣上一粒,我心下焦躁,不覺皺起眉來,多鐸低笑,我還未言語,他已湊近提起衣襬,揀著紐子自下而上一粒粒扣上,“你這格格還真嬌貴……”
“輪不著你管!”
“齊爾雅真,你等著……該是你的一樣也不會少,該是我的……自然輪得著我管!”他似笑非笑地鬆開最後一粒紐子,拎起外裳胡亂往身上一披,徑直出門而去。
“你……”我一時以為這是幻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雅兒,”大玉兒拉我坐下,解開我的辮子,取過牛角梳子一邊篦一邊道,“若不是我正好進來,你要做什麼?”
我看鏡子裡自己微紅的唇角,“什麼也做不了,誰叫那把刀擱得那麼遠。”
“倒是我來得正好了”,她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