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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給你重新梳梳吧。”

犀角梳子薄涼通透,捏在手心卻潮熱得很,一路篦過了他順長的發,忽聽他在下頭輕聲笑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我說得可有錯?”這本是新人婚前上頭時好命婆邊梳邊唱的吉利話兒,盼得是百年好合。

此時聽他驟然提起,心中還是有些酸楚,手按在他肩上止不住發顫,道了聲“貧嘴”,只覺眼眶中一熱,再看卻是圓滾滾兩滴淚落下來,滲入他髮間,轉瞬即不見。

“雅兒?”他大概是覺察了異樣,轉頭欲問,卻被我捏了耳朵緊緊按住,“安生坐著別亂動,等會兒又得惱我梳的還不如你近身伺候的哈哈珠子”,我佯怒,他便不再動。

於是趕緊抹掉眼淚,編好了辮子,要結穗子時,才見他還是與初見時一樣,在辮穗上吊兩粒小玉石,便也照樣替他拴了上去。

“怎麼,我又說什麼惹了你?”多鐸回手撈過辮梢,看得卻是我的臉色,手一攬,拉我坐到他懷裡,低頭抵著我的面頰喃喃,“雅兒,我再也不會那樣,再也不會……不會讓你受委屈,不會不辭而別,一輩子都不會負你……”

“多鐸……”抬頭輕吻在他唇上,堵住他下文,怕自己再聽一個“不會”,便再也忍不住眼底翻滾的淚水。他眼中的不解慢慢化為寵溺的溫柔,唇上的暖意叫人如此眷戀,我閉了閉眼,狠心推開他圈緊的手臂,在他掌心輕輕寫了個“您”字,垂眼道,“時候不早了,你走吧。”

他猶自迷惑不解,看著掌心問,“雅兒,這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不打緊,只要你一直都記得就行了……還有,明兒別來晚了。”

唇角還留有最後的溫度,我努力對著他的背影微笑……哪,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對吧?你可知道還有一句歌詞這樣說過,“情人節不要說穿,只敢撫你發端,這種姿態可會令你更心酸。”

半夜醒來,卻是因為胃痛得厲害,大概甜食吃得多了,看,強求的總是沒有好結果。像最常做的那樣,我拿枕頭頂在小腹,裹著被子蜷在床上,睜大眼睛等待一波疼痛過去之後,片刻的安寧,忽然有種悽哀的黯然。

我就是這樣奇怪,多鐸在眼前的每一分鐘都想撲到他懷裡哭泣,見不到時既非想念得天昏地暗,亦連眼淚都自動省略了,唯有胸口揮之不去的悶痛比較真實,現在呢,也被胃裡的翻江倒海超越了。床上東西不多,爬起來看書是沒什麼希望,我動一動,摸到床頭的匣子,便順手拖到面前,半倚著床欄一樣樣翻出來細看。

那玉佩我本常帶在身邊,給了扳指那天便擱到盒子裡;青田印我一直很喜歡,蓋得最多的還是給他的信上,硃砂紅都染遍了印端;帶著這副綠琉璃的耳墜,第一次被他摟著睡了一晚,他身上那樣暖,叫我永遠也忘不掉;還有……這裡頭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價比黃金,又有哪一樣能用這樣俗氣的黃金來衡量?

要不,就算盒子底最後這根斷成兩截的銀鏈好了,我輕笑,指尖摸到那精緻細巧的鏈節,便將它揀了出來。那些都不屬於我,只有這個,多鐸,我不還你,你不會怪我吧?

40、情何以堪

套上圓領捻襟納紗的玉色襯衣,扣上五副的扣子,舒袖至腕,展了展雙臂,玉林便取過藕荷色喜字百蝶馬褂替我穿上,扶我落座開始細細綰髮。

只因齊爾雅真已到了及笄之年,又久在宮裡居住,便不再著蒙古格格的裝束,改作滿族格格的旗裝,今日大汗便要賜個封號,以後呢,倒是真正的蒙滿一家親了。

我笑一笑,看鏡子裡的自己,涵煙墨眉,珠粉鋪面,殷紅唇脂,頭戴瓚花五蝠鈿,墜簇新紫晶銀璫,一身的貴氣。折騰了一個晚上導致的白無常臉和熊貓眼圈半分也找不到蹤跡,果然是人靠衣裝樹靠皮,生活在這個高牆裡誰不是在臉上敷著厚厚一層遮掩真心的脂粉,既然主人喜好這盛裝這虛偽,我何苦拂人臉面,給自己找難處呢?

御書房裡,他問我這麼快就有了答案,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我說,聰明人總是不會無謂地浪費時間,既然他讚我聰穎,我又怎會叫他失望?

我喊他四哥,不出意料地從他眼中看到一絲驚訝,便說,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您。若是當年的四貝勒,便值我這一番說話。在我眼中,您已經得到了我姐姐全部的愛,得到了親貴大臣們的尊崇,得到了半壁的江山,也得到了……齊爾雅真的敬重。只可惜,人,總是看不到最珍貴的東西,其實就在自己身邊,永遠都覺得得不到手的才是最好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