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后惱怒地問,大約是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過火。她慢慢地走上前去,將摺子重新揀起來,雙手已變得穩定。
一個太監小心地回答:“回慈聖太后的話,今日內閣劉閣老過來講課,萬歲爺正在聽講。”
“去請陛下過來。”
“是。”太監正要退下。
張太后卻叫住他:“你也別驚動劉閣老,就在那裡等著,等課上完了再說。陛下的學業要緊。”
第四百二十章 太后和皇帝
等到那個貼身太監去請皇帝,張太后又坐回座位上去,目光落到那份奏摺上面。
沒錯,這份摺子正是楊廷和所上的彈劾揚州府推官吳世奇挾持民意,邀名賣寵。
不過,楊廷和什麼樣的人物,就算要彈劾吳世奇,文章卻也寫得很是隱忍。這告狀,也得講究策略和風度,堂堂兩榜進士,狀元公出身,未來的內閣輔臣,必然不可能像民間潑婦一樣罵街,失了體統。
摺子上除了並沒有提他在滄州碼頭被百姓圍攻一事,只說吳世奇不過是舉人出身,當初擢撥為正七品的朝廷命官已是違制。這次有代管長蘆鹽運使司,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況且,吳大人沒有一日為政經驗,又如果管轄得了這麼大一個衙門,將來只怕是要鬧出亂子的。
請朝廷另派要員去長蘆鹽司主政。
另外,吳世奇當初帶這揚州兵攻佔鹽司軍械庫,雖說是事急從權,可帶兵越界攻打一地方政府機構,已是開了惡例。此例不可開,此風不可長,請朝廷免去他揚州推官一職。
老楊什麼人,這到摺子一上,不但能激起所有正經科舉出身的文官的公憤,而且還隱約給吳推官安上一個帶兵做亂的罪名。
如果換成洪武、成祖年,誅三族都不過分,當然,如今的政治風氣沒當年那麼酷烈,老舉人倒不至於被人砍掉腦袋,可官兒卻是做不成了。
所以,一接到通政司遞上來的摺子,張太后一看,就勃然大怒。
她氣的卻不是這兩件罪名,而是吳世奇被任命為長蘆鹽司轉運使這事自己卻是一無所知。
長蘆鹽司貪墨兩百萬兩庫銀一案早在十來天前就傳到了京城裡,此案一出震驚朝野。張太后也知道這是一起重大的政治事件,一個處理不好,自己這兩個月辛苦維持的祥和平安的局面就將毀於一旦。
於是,她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將那幾個人犯押解回京待審。
等到案情水落石出之後,再派得力要員去長蘆鹽司做轉運使。
畢竟,鹽司可是僅僅次與兩淮鹽司的省一級大衙門,讓人去做轉運使可,不讓誰去,都值得推敲。
勢力使人爭,主要的人事任命都要慎之又慎,搞不好要引火**,弄得皇家也下不來臺。
卻不想,皇帝竟然偷偷地塞進去一份聖旨,任命吳世奇做代管長蘆鹽運使司。
“這個狗屁吳世奇又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哀家怎麼從來沒聽說過?”看到這本摺子,張太后又驚又怒。
倒不是皇帝越過自己直接下了中旨,實際上,最多再過半年,等到正德皇帝一大婚,張太后就要還政於帝。
張太后不是一個貪戀權力之人,從骨子裡來說,她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女人,一個賢妻良母。這天下本就是兒子的,她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哪裡有母親和兒子爭天下的道理?
她生氣的是兒子實在太胡鬧了,如此一個如同封疆大吏一樣的職位,竟然就這麼輕易地給了一個七品芝麻官,而且,這人還不是進士出身。
傳了出去,必然群臣不服,必然天下大譁。
如此一來,天子威嚴何在?
一直以來,在大臣們的心目中,正德天子就是一個荒唐胡鬧之人。此事一出,激進的大臣只怕要指著他的鼻子罵“昏君!”
一想到這個後果,張太后心中就是一真惱怒。
她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情緒,若是見了兒子,只怕立即就友好爆發,這才叫那太監別忙請皇帝過來。
張太后在座位上做了半個時辰,等到心頭那口氣順了些,正德皇帝才在一個太監的帶領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見過太后。”正德笑嘻嘻地坐到張太后身邊:“太后這麼急叫朕過來,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呵呵,朕現在年紀還小沒有親政,當初不是同太后你商量過嗎。國政大事你自己定就是了。朕也好趁這個機會再玩上半年,當初蘇木在東宮的時候,就同朕說過,這當皇帝是天底下最苦最累的差事。可一但幹上了,到死才算是解脫。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