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才將吳老舉人的模樣看清楚。
這一看,他倒是吃了一驚,這老先生不老啊,還挺帥氣的。
吳舉人大約是宅得太久,一副不見陽光的蒼白麵容,看他年紀,大約四十不到,五官端正,依稀有幾分吳小姐的模樣。身高也不錯,一米七十左右。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衿,領口和手肘處打著補丁。
往那裡一站,風度氣質俱佳。
只不過老舉人成天呆屋裡,沒有運動,已經有些發胖,小肚子也高高墳起,同後世的死宅沒任何區別。
說起來蘇木今年也才二十歲,吳舉人只比自己大十來歲,這讓他很意外。
更意外的時候,吳舉人看起來高高瘦瘦,卻是手無縛雞之力,被小蝶這麼一個小姑娘拉住,竟然掙脫不得。
掙扎了半天,也沒有氣力,只不住的喘著粗氣,吃力地叫著:“無恥,小人,家門不幸,出此冤孽啊!”
說著話,就不住地用拳頭去砸自己的胸口,打得蓬蓬著響。
“爹爹不要,不要,女兒罪該萬死,就算是爹爹將我打死了,女兒也沒有絲毫怨言。可是……可是你若傷了身子,女兒就萬死莫贖了。”吳小姐哭了一聲,就跪行著一步步挪到父親身前,一把將父親的手臂抓住。
“放開,放開!”吳舉人渾身都在哆嗦,指著吳小姐罵道:“說,蘇木的作業和稿子究竟是誰批改的?”這個時候,太陽正好照在門口,被明亮的光線一照,吳舉人不住打噴嚏,眼淚流了一臉。
聽了半天,蘇木更是疑惑,忍不住叫了一聲:“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越聽越不明白了?吳舉人,真不是你批改的嗎?”
當初看到那寫批改的時候,蘇木對吳舉人可謂是佩服到五體投地,覺得這人的學問當真是讓人驚訝。雖然說還談不上當世一流,卻正好適合此刻的自己。不得不說,自己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進步,同這人關係甚大。
在韶先生那裡,蘇木學會了八股文寫作;而這人,則讓他了解了文言文寫作的基本規律。
無論如何,這二人可算是蘇木真正意義上的老師,師恩重如山啊!
可聽吳舉人剛才的話,他從頭到尾就沒修改過蘇木的作業,這麼說來,一直指點自己的卻是另有其人。
吳舉人大怒,惡狠狠地盯著蘇木,滿是眼淚的眼睛裡閃爍著厭惡的光芒:“批改,批改什麼,老夫可沒有心思指導你。你不是很能嗎,《大學》解得如此之妙,看你水準,已經是一流,今日卻說出這種話來,豈不是埋汰老夫?”
“啊,真不是你?”蘇木這回算是明白了,忍不住朝吳小姐一拱手:“吳小姐,還請問,一直批改小生作業的究竟是什麼人,也好當面致謝和請教。”
對於這個神秘人物,蘇木也好奇起來。
可惜吳小姐卻只是流淚,連看都不敢看蘇木一眼,更別說回答了。
吳舉人扭頭看著吳小姐,“原來是你,冤孽啊冤孽,原來是你於蘇木書信往來。我們吳家的門風都快要被你敗壞了。蒼天啊,我吳世奇還有什麼面目活在這個世界上。”
說完話,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子力氣,突然從小蝶的手中掙扎開來,頭一低,就朝牆上撞去。
吳小姐大驚,一把抱住父親,大哭:“爹爹,就算要死,也是女兒去死啊,你老人家就當沒生我這個本不該來到世界上的人吧!”
蘇木徹底地被驚呆了,聽剛才這父女的話,原來吳小姐是識字的。不但識字,好象水準還不低。
據他所知,明朝人要讀書,那可是一件需要大費錢財的事情。一般人家根本就沒那個經濟實力送孩子去讀書,跟別說女子了。所以,明朝的女子,除非是大富大貴人家,都不識字。
蘇木:“吳小姐,原……原來是你在批閱小生的作……作業……”
他有些口吃,說話也不囫圇了。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吳小姐一邊哭,一邊尖叫出聲。
她緊緊住抓父親的手,而小蝶也使出全身力氣拉著吳舉人的腰帶。
小小的天井裡亂成一團,局面陷入僵持。
“喝,好熱鬧!”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對裡面的混亂視而不見,只大聲叫嚷:“別鬧,姐,有吃的沒有,我已經一整天粒米沒粘牙,如果你不想餓死你唯一的弟弟,就快下灶去整點。”
聽到這聲音,扭成一團的三人同時一靜。
蘇木回過頭來一看,原來是已經好幾日沒回家的吳念祖吳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