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硯那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讓何徵覺得自己問話越了界。他準備轉移個話題,好讓對話維持下去。
“那個……”何徵剛開口說了兩個字,就被從廁所出來的林普寧打斷了。
“喂——”林普寧叫著說:“你們幾個,跳舞怎麼不喊上我!”
何徵拿著茶杯坐在鋪著米色軟墊的木沙發上,一邊看著阿寬他們胡鬧一邊瞥著旁邊在抽菸的杜硯。他沒有上去和他們一起,因為杜硯並沒有跳舞的意思。
現在,杜硯就在他身邊,他卻故意裝作像一個認識不久的酒友那樣對待他。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害怕他知道自己真的喜歡他。儘管如此,何徵開始無法控制的住心裡的混亂思緒。
“把耳朵捂上。”身邊的聲音因為酒勁慢慢上來了也有了變化,“然後看他們的動作,你會發現很有意思。”
何徵轉過頭,看到杜硯正夾著煙,由下而上的煙霧在這一刻似乎也在隨著節奏舞動。
“如果沒有音樂,”他繼續說,“你看到的就是幾個人,在一間小房子裡以各種方式晃動自己的身體。”他說著,做示範似的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來吧,”他大聲地說著:“把耳朵捂住。”
何徵笑了。看著杜硯正認真地捂住耳朵,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極其危險的想法:對他輕聲說——我喜歡你,我就是為你而來的。
“你說什麼?”杜硯看到何徵張開口,似乎在說什麼,把手從耳朵上拿開。
“我說,給我根菸。”何徵慌忙說。
“哦,”杜硯把一盒煙遞給他,“都說吸菸不好,這東西遲早有一天會要了我們的命。”
“就是戒不掉,一旦喜歡上了,習慣了,就戒不掉。”何徵點上煙,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尷尬地笑了笑。
何徵正準備再說些什麼時,又被別人打斷了,這次是阿寬。
“你們不來一起嗎?”阿寬吐字不清地說。
“我們在聊天。”
阿寬看了杜硯一眼,又看了何徵一眼,似乎沒理解杜硯在表達什麼,“哦,”他說,“你說你們在幹嘛?”他大聲地重複著這句話,何徵確定阿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我說,我們在聊天。”杜硯突然把身體探向前,在阿寬右耳邊大聲喊出了這句話,鎮的阿寬一愣一愣的就轉回了“舞池”中。
杜硯像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似的笑了。
第4章
何徵從銀行出來,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打發著領完稿酬後的時間。他坐在星巴克裡小口喝著抹茶星冰樂(點單後才發覺這天喝這玩意兒有點不合適),眼睛掃過排隊的人們,滿腦子想的都是杜硯。
他這次沒有執迷於杜硯的手指,而是回想在為數不多的採訪中杜硯說過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通常在想些什麼……猜測他的想法,這是何徵新培養的習慣。早上睜開眼睛、吃飯的時候、入睡前,他都會這麼做。他也知道,這樣“追蹤”一個人,過分了。
但是無法剋制。
何徵拿著從銀行帶出來的單子,把上面的數字掃了一遍,試圖暫時不去想杜硯。他看到他的存款因為最新到賬的稿酬又增加了不少,於是決定一會兒去買點東西。
他走進那家被網友說是“杜硯每個月都會去一兩次”的音像店,看到杜硯就在裡面,而他也注意到了何徵。
“天氣不錯!”何徵走過去想同他打招呼,但是突然有些思維困難,就冒出了這麼四個字。
杜硯笑著說:“就是有點涼。”
“等太陽出來就好了。”
“嗯,預報說明天是晴天。”
“是啊,不過,天氣預報有時也不那麼準。”何徵感覺自己彷彿墜入了天氣預報的怪圈,他和杜硯就像中學英語教科書上臉上帶著雀斑的英國小人一般在寒暄。直到何徵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吃飯了嗎?”
“哦,吃過了。”
何徵抬頭看到掛在牆上的表,指標指向下午三點。
又是一陣沉默,杜硯在店裡轉悠了一會兒,何徵不忍心打擾他。幾個人都在的時候,他和杜硯還能單獨聊上幾句,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又覺得怪怪的了。最後看到杜硯拿了張《聽風的歌》結了帳。
和杜硯在店門口告別後,何徵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徑直走去。走到路口拐了一個彎,他又繞回了那家音像店。
“剛才那張紀錄片,我也要一張。”他站在櫃檯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