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光被瑋月一下一下扇過來的香氣搞得心神不寧,乾脆藉口觀月樓主的事情需速戰速決,便強拉了一班官僚離席。瑋月只得也結帳下去,找個僻靜處隱身了跟上。
究竟可以想個什麼辦法,保全樂履塵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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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原以為救人會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瑋月跟著一隊人馬才跑到山腳下,便覺有股中人慾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狗血?瑋月不信邪,以前吃旅鼠也是生吞活剝的,現在不過是嬌生慣養了點,看見血腥的東西不習慣。再說抬頭便見遠處無言閣雕樑畫棟,其中兩人相擁站在閣中,不用看臉,身姿便是透著無比的驚恐。兩人一大一小,不是觀月樓主和樂履塵是誰?
瑋月想著,嘔就嘔吧,即使黃膽汁吐出來,也要救這兩人。找出一條大手巾捂住鼻子,瑋月又往裡衝。可是,不知是因為聞著血腥氣渾身無力,還是因為山上道士桃木劍陣的威力,瑋月走了幾步,便全身無力,癱坐於地。她的心也是突突亂跳,似是要撞出胸膛。這種感覺何其熟悉,帶著山雨欲來的危險,瑋月想起來了,當年與陸西透出席酒會,她喝多了收不住定力,最終露出狐狸真身。那一次,她的全身也滿是類似的無力感。
眼睜睜看著相光他們直奔上山頭,不知圍著議論了一些什麼。道士繼續作法,旁邊的軍士圍著無言閣扇型散開,手中各自從旁邊小山般堆著的草包中拎起一袋,只等令下。瑋月不知他們這是要做什麼,火燒嗎?不知道觀月樓主的法術有沒辦法抗得住火燒。她只得手腳痠軟地倒退下山腳,脫離那股血腥氣味後,這才現身,扯起嗓子大喊:“相光,這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弟弟,你殺得下手嗎?”沒辦法,只有施美人計了。
聲音穿透血腥,傳入相光耳朵,相光全身一震,愣在當地,卻聽旁邊一個地方官員大喝一聲:“哪來的刁民,竟敢幹擾官兵捉拿朝廷欽犯。來人……”
相光被那官員的大喝一聲喝醒,揮揮手止住那官員,若有所思地朝山下看了一會兒,隨即腰板一挺,斬釘截鐵下令:“動手。”只聽“喀喇”“喀喇”聲音響起,只見一條條鐵索纏上無言閣樑柱,又出現一班軍士扯起鐵索,有人領頭喊一聲號子,眾人跟著一聲吼,只見無言閣無言搖晃。難道他們想拉倒無言閣,把逃不出來的兩個人埋在下面?
瑋月無法出手,即使往血腥裡面衝,最多變回雪白的一隻沒有法力的狐狸卻無能為力,一隻馬腳就可踢死她。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無言閣在聲聲號子中終於坍塌,塵霧揚起的時候,瑋月聽見一個小孩子清亮冷冽的聲音穿透血腥,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詛咒:“我的怨毒將輪迴千年,直至滅絕陳相姓氏。”
那不是剛剛跟她發誓絕不害人的樂履塵的聲音嗎?那一晚的樂履塵是哀傷的,但也是純真的,他心中有恨,可他心中更有愛。不知他這幾天經歷了什麼,他的聲音,他的詛咒,竟能遮蔽初夏的烈日,生出陰冷的山風,寒徹瑋月的心底。所謂六月飛雪便是說的這種瀕死前徹骨的怨毒嗎?樂履塵真的沒救了嗎?瑋月癱在地上,眼看著軍士將一包一包的不知裝著何物的草包扔上倒下的無言閣,直有活埋的意思。忽然想到什麼,拼命捶地大喊:“忘機,忘機,城隍,你們快來救人,快來啊……”
不知為什麼,忘機和城隍都沒有來,瑋月只有眼睜睜看著無言閣殘骸上的草包越壘越高。若說無言閣的磚木壓不死人的話,此刻便是無異於活埋了。山風越掛越猛,風中帶來血腥味的雨絲。草包已經壘成小山,軍士開始在外面砌起石牆。
倏忽而來的疾風驟雨刮走瑋月頭上的綸巾,刮散她的頭髮,看在騎馬下山的相光眼裡,這個吃飯時候還氣質出群的風流男子此刻陷在泥水灘裡只見狼狽。相光勒住馬遲疑了一下,想說什麼,又覺得沒什麼可說,正想離開,只見坐在地上那人抹開臉上散發,緩緩站起身來,盯著相光,道:“何必趕盡殺絕,你聽著那孩子被逼出來的詛咒,以後還睡得安穩嗎?”
相光的眼裡看不見瑋月全身泥水的狼狽,直盯住她閃閃發亮的眸子。這雙眼睛他熟悉,那天承天殿,他被喚出來與兩個宰相看軍報,那時的皇后緊貼珠簾站立,慷慨陳辭時,他的鷹眼穿越珠簾,見到的是同樣的星光。他若是沒有聽見瑋月的問話,只是迷茫地急問:“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你……皇后娘娘……”可是他硬是不敢問出太多話,不止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