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趙禎開口:“韓卿身為朝廷首相,是否覺得商戶圍衙之事也有蹊蹺?”
這個問題,早已縈繞在趙禎的心中,從未散去。此時開口發問,倒也不是趙禎如何洞察到了什麼,而是趙禎並未往韓琦身上去想。
為何趙禎沒有往韓琦身上去想?也是動機不足,韓琦身為首相,有什麼必要去發動全城的商戶對抗商稅監?冗費之事也是韓琦時常掛在口中的問題,韓琦定然也在想辦法解決,商稅之事成了,也是為韓琦這個首相工作帶來許多便利的。
至於韓琦與甘奇有私人恩怨?趙禎從未想過這個角度,一個朝堂宰相,一個才剛考上進士計程車子,兩人天壤之別,能有什麼恩怨?
韓琦聽得這一問,心中有些發慌,但是面不改色,只答:“陛下,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益爭奪,便是蹊蹺,山林盜匪為買路之財,也能提頭去拼,何況一年幾百萬貫之巨資?”
韓琦就是一句話,都是利益原因,沒什麼蹊蹺。
趙禎聽得韓琦這一語,又認認真真嚴肅問道:“韓卿當真如此以為?”
這話問得韓琦心中更是嘭嘭在跳,但是他還能面不改色,這就是韓琦的厲害之處了。韓琦又道:“陛下,老臣篤定如此。”
韓琦豈能不篤定?若是旁人是那幕後,韓琦當是個模稜兩可的回答。但這件事情關乎他自己,自然就要去篤定了,百般篤定。皇帝趙禎,並非那等陰謀家,既然皇帝開口如此問了韓琦,韓琦便也知道皇帝是信任自己的,也就會信任自己的話語。
“哈哈……篤定如此?韓卿這回興許想錯了一遭,此事必有蹊蹺。朕與韓卿說出此語,便是心中有了分寸,也想讓韓卿去調查一下此事,看看商戶聚眾抗稅之事,背後蹊蹺在何處。”趙禎可不如韓琦那般篤定,他有一些自己的判斷。
韓琦聽到這裡,有些懊惱,但並不那麼心慌了,至少這件事情的調查落在了他手上,那就安穩了。韓琦又問了一語:“陛下,那甘奇之事呢?該如何定奪?”
“此事且等皇城司來複命,看看死傷幾何,該撫卹的,朝廷也不能推諉,到時候看看哪個衙門有錢,便把後事理一理。不過……想來也只有商稅監有錢,到時候還是讓商稅監出錢吧。”趙禎如此說著,這場亂事,最後該如何,得看百姓是什麼觀感。若是滿城百姓依舊對商戶義憤填膺,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只剩下撫卹了,撫卹也就是安穩人心。
當然,撫卹也只撫卹百姓,並不撫卹商戶,朝廷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商戶的事情,商戶自己解決,此時的皇帝趙禎,心中對商戶,其實也是百般怨恨的,只是他不表達。
韓琦深深嘆了一口氣,話語說到這裡,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韓琦嘆氣,是心中氣憤,也有可惜,還有惱怒。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裡,花費如此大的力氣,花費如此多的臉面,事情還弄成這樣。
韓琦在許多官員面前都信誓旦旦的承諾了許多東西,此時這朝堂首相的臉面當真是丟光了。
皇帝當面,韓琦唯有忍了又忍,一忍再忍,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與情緒。要掀桌子也得回去了再說。
趙禎聽得韓琦嘆氣,以為韓琦是憂國憂民,鼓勵一語:“韓卿乃是社稷之臣,朕之臂膀,多多勞心勞力!”
“陛下聖恩,老臣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韓琦連忙答著。
商稅監那邊,皇城司的大軍來了,架也打完了,只留下滿地哀嚎怒罵。
該跑的人,早已跑了,比如甘霸,早已跑出城去,回到家中,咧著嘴在笑,還教老母備酒菜,要痛飲一番今日的爽快。
該抬走的人,也抬走了。比如茂哥兒,非要辦大事,如何也不肯走,架打起來了,十四五歲的小身板,終究是掛彩了,疼得嗯嗯哼哼的,卻還要強忍。然後被崔二爺帶著人抬走了。
地上哀嚎怒罵的,便是等著官府來的,一部分是商戶家丁奴僕,還有一部分就是受了無妄之災的百姓。
只待皇城司大軍一來,便有滿頭是血的百姓呼天搶地鳴冤叫屈。
“官差快來呀,就是此人打我,冤枉啊,此人行兇,定不能教他走脫了……”
“胡說,明明是先動手襲擊我等,怎麼就成了我動手打你?”
“官差,這邊,冤枉啊,我乃是頭前買雜貨的李六郎,只是來此看熱鬧的,這廝不分青紅皂白,上前就拿木棒猛擊我的頭顱,你看看,我這滿頭都是血,都是他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