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此時機會正好,天然的一個引蛇出洞之計,回頭列陣,一戰把賊寇滅了,再回燕京,那真的就是兩全之法了。
奈何請來宣旨的幾個騎士連反駁道:“樞密使,燕京為重啊,此番轉頭列陣,哪怕賊寇真的一戰而潰,那也不是一兩個時辰的事情,便又是要拖上一天。賊寇就算潰敗而去,還得派兵去追,如此才能徹底剿滅,又要拖上許久,還有那灤州城,是不是也得回頭再去攻打一番?少不得又是一兩天,如此反反轉轉,三天五天就過去了,燕京城實在是等不起了。”
耶律仁先聽得這話,卻並沒有放在心中,而是又問左右軍將:“諸位以為如何?”
耶律仁先是故意忽略了幾個來求援之人的話語,因為他相信連日作戰的軍將們不必那幾人,軍將們自然有軍事上的認知,所以以軍事而言,自然就會知道他耶律仁先的辦法是最好的,此時賊軍不滅,來日就是個從賊百萬,再滅之,難如登天了。
也可以看出,此時耶律仁先這個主帥,還是有些保守的。身為主帥,軍事調動與決定,本該一言而決,但是他如今卻反覆去問左右之人,顯然就是不敢一言而決了,他怕回頭擔責任。
若是他一言而決了,回頭皇帝問起他為何在救援燕京的時候拖拖拉拉,他真的難以解釋,哪怕皇帝不問,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中,這個雷說不定哪天就爆了。
但若是全軍軍將都一起決定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不是他耶律仁先非要如此,而是多有將士都要回頭剿賊。即便皇帝問起,耶律仁先也有個正當的解釋。總不能是全軍將士都在坐看皇帝危難吧?也不能全軍將士都謀反之意吧?
耶律仁先滿懷希望看著身邊所有軍將,想要這些軍將以他們的軍事常識來幫助自己決定此事。
可惜耶律仁先失望了。
“樞密使,末將以為,燕京為要,我大遼精銳百萬,賊寇不過烏合之眾,只待來日再剿就是,若是燕京有失,那一切皆休了。”
“末將也覺得陛下安危更重要。”
“對啊,只要社稷安穩,些許賊寇,即便再如何勢大,不過時間爾,拖久一些就是……”
為何軍將們都這麼回答?
因為首先,這些人本就不是北院樞密使耶律仁先麾下之人,更重要的是這些軍將都是軍中高階將領,他們都是南樞密院下的重臣,燕京城裡有他們所有人的一家老小,皇帝自然重要,但是一家老小更重要。家都被人圍攻了,不回家去救自己的父母老婆孩子?
若是耶律仁先左右都是那些中層軍官,興許答案就不一樣了,因為中層軍官中,大多數人的家眷都在燕雲各地,都在他們駐地所在之處,也就不會有這麼一層關己則亂的顧慮。奈何中層軍官可沒有幫著耶律仁先決定此事的資格。
耶律仁先大失所望,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想要仗著主帥的地位一言而決的衝動,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在這契丹大遼之國,他是真的不敢。
領兵主帥,北院大王,在這契丹大遼之國,若是敢有絲毫忤逆皇帝的行為,那下場就是不堪設想,遼國大王謀反,那可是有傳統的事情,本就是皇帝防備的重中之重。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北院大王”,卻在“南院大王”的地盤裡領著“南院大王”的軍隊。
有時候,一種制度,總有其優點與缺點。若此事換在宋朝,耶律仁先換成是一個宋朝在外領兵的文臣,此時決策起來,豈能有這麼多的顧慮?必然一言而決,轉頭剿賊了,回了東京,管他皇帝怎麼說,說不定還敢把皇帝噴一通。
耶律仁先看著所有人的眼神,已然無法,搖了搖頭,回頭遠望幾番,只能悻悻答道:“錯過了今日,來日再來剿賊,諸位定要用命效死。”
耶律仁先倒是也相信憑藉著大遼百萬披甲,剿滅反賊是一定能行的,他只是不想反賊肆虐無數州府,不想反賊坐得太大,不想百姓生靈塗炭。
不過這些與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來,還是身家性命與政治前途比較重要。
“樞密使放心,只待救得燕京,打退宋人,再來剿賊之時,末將定然身先士卒,以死報國。”
其實這些軍將,也在擔心耶律仁先放著燕京不救,非要帶兵回頭剿賊。此時聽得耶律仁先之語,皆是大氣一鬆。
“來日必教這些賊寇死無葬身之地。”
“是極是極,為今之計,唯有速速趕回燕京去。”
耶律仁先點著頭:“走,催促各部,加速前進。”
後面二三十里只有跟著的狄詠,也是如履薄冰,他擔心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