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聖旨下來了,下官著實為難,還請富相公移步到御史臺,下官一定不會讓富相公受得什麼委屈的,到時候筆墨伺候,讓富相公上書,若是陛下召見,下官一定立馬安排車架送富相公去……”幹這差事的御史,也是倒黴催的。
富弼更是盛怒非常,呵斥道:“讓司馬光來見我,當真豈有此理,老夫要面聖,少得與囉嗦。”
說完,富弼不管不顧,回頭就入了廂房,當真去穿戴了,還吩咐人去備車。
把一眾御史臺之人急得是團團轉,對富弼無禮,他們也不敢。
好在,此時司馬光來了,他本來是不想來的,因為他來了也要面對這種尷尬。但是在御史臺等了一會之後,司馬光還是來了,便是知道他不來,旁人更辦不了這差事。
富弼穿戴而出,也穿了一身紫色朝服,象徵著他尊崇無比的地位。
司馬光上前作禮。
“來了?當真豈有此理,到底是何人在陛下面前構陷老夫?老夫要到陛下面前說個清楚明白,且看看何人能拿老夫怎麼樣?不就是甘奇嗎?老夫一輩子坐得直行得正,豈能被這等宵小欺辱了?”富弼邊說著,邊往外走,也沒有一個衙差敢來攔他。
卻是司馬光答了一語:“富相公,陛下不見。”
這一句話,讓富弼腳步一停:“陛下豈能不見我?”
“富相公,陛下真不會見。”司馬光又答。
富弼又怒又笑,他想說一句皇帝豈敢不見我,卻又收住了,因為這句話僭越太甚。他看了看司馬光,說道:“當真要拿老夫下獄?”
“皇差欽命,不敢不從。”司馬光依舊拱手。
“是何罪名?”富弼還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罪名,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罪。
“通敵叛國之罪。”司馬光人是躬身的,但是話音義正辭嚴。
富弼已然大笑:“他甘奇,自作聰明啊,這般事情,天下誰人會信?這般罪名,豈能安在老夫身上?他甘奇,急了,著急了,行了昏招……”
富弼真的在笑,也如話語所言,他真的覺得甘奇著急了,著急之下做傻事了。有些事情,福禍相依。
本來富弼還是著急憤怒的,陡然他不怒了。為什麼?
甘奇構陷他富弼通敵叛國?
這事情,得讓甘奇做,想讓他富弼下獄受辱,得讓甘奇做成了。讓這天下人看看,看看這位甘相公是如何構陷忠良的,看看這位甘相公是如何聲名掃地的。
富弼知道,自己從未通敵叛國。
富弼也知道,甘奇不可能一手遮天,這大宋朝,就沒有人能一手遮天。甚至甘奇,連面前這個司馬光都遮不住,還談什麼一手遮天?
這大宋朝,是文人士大夫的大宋朝,是君子的大宋朝!
司馬光問了一語:“富相公,去御史臺嗎?”
“去,就去御史臺,稍等片刻。”富弼答著,轉頭又往宅內而去。
去幹嘛?去換衣服,換一件麻布白衣,再弄一個披頭散髮,出來還得戴枷鎖。
苦肉計,誰不會?
讓天下文人都看看,看看當朝宰相是如何欺辱一個三朝元老的。只待他富弼從御史臺走出來的那一刻,就是天下人讓甘奇下野之時。
富弼出來了,開口:“枷鎖上來吧。”
“富相公,不必了。”司馬光答道。
“既然戴罪,豈能不披枷帶鎖?來,不上枷鎖,那老夫就是無罪,便不去御史臺受審了。”富弼話語鏗鏘有力。
司馬光想了一想,點頭:“來人,給富相公上枷鎖。”
老頭富弼,帶著枷鎖,龍行虎步而出,大義凜然看著門外眾人,慢慢走上車架。
司馬光在後,轉頭吩咐:“宅內所有人,一個也不準放走,全部帶回羈押待審。”
這事,得弄個清楚明白,那些人時不時富弼的親信,就是第一步,這調查的第一步,就是認人,所以這富府之內,所有人都得帶回,還要把與富府有生意往來的人,富府周邊鄰里,全部調查一遍,配合指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