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好些以後又再次夜裡到了後園,如此反覆數月了。
元邕隔窗瞧著,二哥這是得了相思病了,他拒金定於千里之外,心中卻煎熬著自苦,他為何要遠著金定,元邕想過,應該是因他的身子,青鸞也早與他說過,可這也不能問啊,想過勸說,可二哥這樣的性子,越勸說只會越執拗。元邕撫著下巴,難道,真要金定上了前線出些什麼事,二哥才能拋下顧慮?
元邕想著,提高了聲音笑道,“真巧啊,金定也來了。”屋中靜王聞聽沒有抬頭,捧著書的手卻攥得緊了,微微有些發顫,許久不見有人進去,方抬起頭,眸子幽深如潭水,朝元邕看了過來,元邕笑嘻嘻拱拱手,“二哥,金定沒來,弟弟只是說笑。”
靜王皺一下眉頭,“你進來。”元邕老老實實進去了,規矩跪坐了笑道,“二哥,我與青鸞明日訂親了。”靜王嗯一聲,“早該如此,你們兩個的親事,波折多了一些。”元邕身子前傾為靜王斟一盞茶,“二哥,弟弟這就要上戰場了,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想著趁出征前這幾日,與青鸞忙一些生兒育女之事,若能留個後,將來二哥替我照應著,若沒有後,依青鸞的性子,我死了也不肯改嫁,二哥與金定的孩子送她一個,好歹有個伴。”
元邕嘮家常一般,說得氣定神閒,靜王卻聽得心潮起伏,手中瓷盞中的茶水輕漾著灑了出來,元邕伸袖子一抹,“二哥,可能答應我嗎?”咚得一聲,靜王將茶盞重重擱在几上,“依你的身手,打不過跑就是,任何時候記得保命要緊。”元邕笑道,“二哥說得在理,弟弟是有逃命的輕功,金定可沒有。”
靜王眼眸縮了一下,聚了針芒一般看著元邕,元邕往後躲了躲,忙拱手道,“二哥放心,只要我活著,金定就會活著,我死了,也讓金定活著。”靜王兩手緊攥了幾沿,語氣依然淡淡,“非是我鐵石心腸,上陣帶兵打仗是金定的心願,我想,就算沒了性命,只要曾沙場浴血,金定就會滿足。”
元邕點頭,“金定確實如此對青鸞說的,如此看來,二哥是金定的知己,金定對二哥的心意二哥也該知道,可是弟弟不明白,二哥為何要將金定推得遠遠的,將她推在明鈺身旁,二哥想想啊,這明鈺本就仰慕金定,如今二人在校場一起練兵,摸爬滾打在一處……”靜王的手攥得更緊了些,關節處泛著青白,咬牙道,“她是那樣好,明媚熱烈如這窗外的夏日驕陽,我呢?除了有一個皇子的身份靜王的頭銜,只是一個不能走路的廢人,我怎能辱沒委屈了她……”
元邕喚一聲二哥,靜王喝一聲住口,語氣有些不穩,兩眼盯著腳下,擺擺手道,“懷邕忙去吧,我的事不用操心,這三日任何事不用操心,只與青鸞在一處就是。”元邕打小就對這位二哥又驚又怕,此時感覺到他的怒氣,心裡有些惴惴,不過話都說到這兒了,自不肯放棄,臉上依然掛著笑,“無論二哥如何妄自菲薄,可金定願意啊,金定並不在意二哥能不能走路。”
靜王抬起頭,眸子有些發紅, “她那樣好,可世人眼中她的身份低微,她與我在一處,都會以為她在貪戀我的地位,我無所謂,可她呢?我不想圈禁了她,讓她嫁入皇家受苦,不想聽到任何人說她一句不是,不想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他的語氣激烈,呼吸也急促起來,元邕忙站起身,走出窗外又隔窗道,“二哥不理她,將她推得遠遠的,就是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說著話逃一般就跑,一口氣跑到同文館,青鸞今日忙碌,大昭國使臣大內六局來東都結識的幾位千金,人一撥一撥前來,青鸞迎來送往,剛坐下歇口氣,就見元邕一臉緊張衝了進來,一把抱住她臉埋在她懷中,急喘著說道:“青鸞,嚇死我了。”
青鸞忙問如何了,元邕說起與靜王的對話:“昨夜裡青鸞幾滴眼淚,我今日豁出去了,跟二哥提起金定,臉上笑著心裡懸著,二哥眼睛都紅了,活象要吃了我,不過我該說的話都說了。”
青鸞聽後笑了:“這下好了,知道了二哥真正的想法。懷邕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好,二哥心上這層銅牆鐵壁,就需要尖刀戳一戳,疼歸疼,卻能敞開。懷邕走後,我會常去探望二哥的,只是這幾日……”
元邕擄擄袖子,“這幾日要抓緊。”青鸞拍他一下,“折騰多了腰疼,答應過我的,這幾日都要做到。”元邕笑嘻嘻瞧著她,“都答應什麼了?”青鸞扳著手指頭,“答應過去勾闌,去城隍廟,去樊樓,去大相國寺,東都這些景緻,都要去,還有,東都城外許多地方,只要有些名氣的,都得去。”
元邕無賴膩著她不依,“逛那麼多地方,會耽誤正事。”青鸞含了羞意壓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