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廣洋受命參知政事,兼任吏部尚書,以副相之尊,執掌吏部銓選大權,這已經是能和首相掰手腕的朝堂大佬。
而且一躍超過了胡惟庸和楊憲,瞬間變得炙手可熱。
又恰逢這個人人自危的關頭,有太多的人,都想巴結汪廣洋,求得庇護。
不過令人訝異的是,汪廣洋閉門不見外客。
一直在家中待了三天,熟悉卷宗,到了第四天,汪廣洋才到中書省。
這一日正逢中書省群臣聚集,就連朱升都來了,胡惟庸,楊憲等人也都到了,但是他們也僅僅和汪廣洋點點頭,沒說別的。
所有尚書高官之中,只有毛貴跟汪廣洋熱情聊了起來。
毛貴算是所有尚書當中,最瀟灑自在的,他掌管的外務部同國內打交道不多,由於是新組建的衙門,人員也不多,他們主要負責對外瞭解情況,自成一系。
根本不在乎朝中風雲變幻,加上當初汪廣洋出使幾次韓宋,和毛貴之間,還有那麼一點交情。
兩個人聊得還挺開心的。
“公此來收拾殘局,可需要莫大的勇氣啊!”
汪廣洋呵呵一笑,“我不過是盡心而已,談不上別的。要說收拾殘局,那也不是我能做到的。”
毛貴眼皮微微一挑,“也對,只是這個局真不好收拾,一兩個人,怕是扛不起來。”
“那就一起扛。”汪廣洋笑道:“到時候還望老兄鼎力相助。”
毛貴點頭,“我必定竭盡全力。”
兩個人很快結成同盟,李善長已經到了,這才幾天不見,李善長已經肉眼可見地衰老,尤其是鬢角,多了許多白髮。
他掃視了全場,才這點日子不見,就少了好幾位熟人,真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
“都坐吧!”
李善長讓大傢伙落座,隨後苦笑道:“這些日子,鹽務案觸目驚心,揪出來的貪官汙吏,超過千人,從犯過萬,自我大明立國以來,從來沒有如此大案!當真是喪心病狂,天怒人怨!”
眾人聽著李善長的話,全都微微低著頭,神情肅穆,不敢多言。
李善長又道:“老夫忝列首揆,用人不當,舉薦失誤,放縱奸佞,入朝為官,禍國殃民,上負天子,下害黎民。罪行深重,自當向陛下請罪。或是罷官,或是發配,全賴陛下洪恩。”
首相已經做好了去職的準備,他都有點兜不住了,情況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其餘諸人,更加惶恐了不少,氣氛又壓抑了幾分。
李善長話鋒一轉,道:“雖然如此,然則朝政不能荒廢,國計民生,江山之重,皆在我等肩上,當此之時,正要小心從事,報答天恩。”說話之間,李善長把目光轉向汪廣洋,擠出了一絲笑容。
“汪參政受命回京,得陛下信任,提拔參政,必有高見賜教。”李善長笑著說道。
汪廣洋微微點頭,忙道:“李相抬舉下官了……要讓我說,鹽務一案,發展到了今天,弊端在於用人。怎麼這麼說呢?”
汪廣洋下意識挺直了腰背,目視所有人道:“鹽乃民生根本之物,又是國朝歲入來源,如此緊要,必須選拔德才兼備之士,才能上不誤國,下不病民。理當有章法,按規矩辦事。官吏入職,升遷,日常考評,銓選要害職位,都要經得起推敲,避免私相授受。”
汪廣洋繼續道:“然則國家初創,很多時候,徒有規矩,卻忘了執行。只是依據個人好惡,便隨便委以重任。私相授受,心中只有恩主,沒有天子,更沒有國法典章,遑論蒼生百姓。”
“豈止鹽運使衙門如此,其餘部衙,也不遑多讓,實在是國家大弊,如不能及早根除,只怕下一次興起大獄,也不遠了。”
汪廣洋的話越說越重,好些人已經屁股下面長刺兒,有點坐不住了。
胡惟庸和楊憲等有為中年,更是心頭大驚……汪廣洋這傢伙明顯是受了皇命,讓他來收拾殘局。
原以為他會大開殺戒,滿足朱元璋的目標,換取天子歡心。
可汪廣洋一上來就談規矩,講用人,這又是什麼套路?
而且從汪廣洋的這些話中,竟然聽出了一些張希孟的味道,那位還在北平的魯王,又是什麼算盤?
這倆自信十足的傢伙,第一次遇到了看不懂的情況了。
幹掉李善長,就能取而代之,繼續自傳威福,號令文武……現在看來,根本是痴心妄想,完全是打錯了算盤。
“鄉黨、姻親、舊部,任人唯親,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