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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被攔了一刻,形勢便倒向了安定伯的晉軍。

甕城內還在垂死抵抗的守軍,看到了城外天空被火光照亮的紅。那並非黎明之後的朝霞,而是援軍帶來的希望。他們被喚起了幾乎潰散的意志,大喊著殺向敵人——不為什麼殺敵衛國,而是要活下去!

他們也終於如願以償。

安定伯帶了四千騎兵,甕城外的騎兵們見搶城失敗,也就及時止損,一聲吹號迅速回撤,來去如風端的是流氓行徑。

而朔方城門上巡視的守軍見狀,趕緊跑下城牆,彙報城門下嚴陣以待的長官。

不過多時,朔方城門緩緩開啟,守軍如潮水湧出,衝去甕城,將剩下的幾十個西魏騎兵一斬而空。

甕城經歷一番激戰,守住了。

得救的時候,蕭懷瑾倒在城牆邊,他身下全是冰冷粘膩的血,有敵人的,有自己的,卻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十分疲憊,躺在那裡,枕著一個死去士兵的後背。

闔眼之前,他看到了黎明。

真正的黎明,不是安定伯帶來的朝霞,而是黑夜褪盡後的世間本該有的、一直存在永恆未絕的明亮。

他感到有人在搖晃他,操著濃重的口音:“死了沒?哎這是個活的,別睡,睡了你就真凍死了,起來,起來!”

蕭懷瑾心想,你要知道我是真龍天子,看你還敢不敢這樣扇我巴掌。

他這樣想著,忽然笑出來了,就笑醒了。帶著臉上的五指印,睜開眼。

對面抽他巴掌的老兵,傻了一樣地看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快死了又笑醒的人。

此乃神人也……

*******

清晨時候的冷意刁鑽,直往骨子裡透,那抽他巴掌的老兵脫了被自己穿熱乎的夾襖,蓋在蕭懷瑾身上,將他擔上了簡陋的竹架,送去軍醫處止血包紮。

後勤計程車兵們來來去去,清理戰場,抬水沖洗掉地上的血,漸漸朝陽初升,朔方的城門開啟了。

城內的百姓們後半夜聽著混戰聲,膽戰心驚地躲去家中地窖下,直到外面的城吏敲著梆子喊沒事了沒事了鬍匪跑了,他們才小心翼翼從地窖裡爬出來,然後忙裡忙外地蒸熱饃燒菜,送去給城外計程車兵。

因不知道該怎麼表示,就只能竭盡所能拿出最好的。士兵們接過,熱饃和燒菜被放在死去的人懷裡,冰冷的屍體上又冒著熱氣騰騰,一起下葬,看上去也滑稽。

沒辦法給一具好棺,那麼給一口熱飯熱菜送上路便是他們唯一能做到的。他們做這些也很簡單,只是希望假如自己哪天死在戰場無法厚葬,最好也能有人往手裡塞點熱氣騰騰的飯食,讓他們別那麼冷地入土。

傷兵們被安置在城內官佔的閒置民居中,幾個軍醫來去忙碌。

蕭懷瑾躺在竹架上,傷口被敷了藥,喝了一碗熱薑湯,吃了一個雞蛋——往日他在宮裡只吃蛋白綴糖做的點心,而這裡的雞蛋只供給重傷者,以至於他竟然小口小口捨不得吃完。

他身骨底子好,兼之年輕,吃過熱食睡了一覺,再醒來時是下午,精神已經好了很多。他動了動右手,扯得傷口疼,這時屋外傳來整齊有力的腳步聲,門簾被挑開,昭武校尉李巖邁了進來。

他往日對柳不辭也談不上喜歡,因為察覺到柳不辭並不將他放在眼裡。他以為是柳不辭身為流民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習性使然,內心嗤之。但這次守城戰,倒真是要另眼相看三分。

所以也難得和顏悅色問候了幾句,又遞了個訊息:“張副尉戰死,林將軍說你守城有功,擢升你為宣節副尉。升官了,怎麼樣?”

這升遷速度,可謂是拍馬都趕不上,一下子躍了幾級,成了八品武官。

他滿以為柳不辭要喜形於色了,畢竟士兵們最樸實的願望,無非是少打仗,多掙錢,混個小官。

可柳不辭反應十分淡然:“好。”

林將軍,蕭懷瑾記得似乎是安定伯隨身的郎將,提成懷化郎,五品。這武職擱在大朝會時文武百官覲見,懷化郎連含元殿的主殿都進不去,只能站在外面的臺階下,踮著腳看看天子的身影。

然而如今,倒變成了蕭懷瑾踮著腳,也看不見忙裡忙外的懷化郎。

這挺荒誕滑稽,所以他神色有那麼兩分自嘲。

昭武校尉:“……”

校尉黯然離去。

離開前吩咐蕭懷瑾好生修養,營裡派了專門後勤計程車兵來照顧他。校尉走後,蕭懷瑾憶起了張副尉,印象裡那人也是看他不太順眼的。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