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對視中交換了意見,心有靈犀。
那就了卻這樁思念吧。
何家的人,都有何家的影子。他們曾經在何貴妃識海里扮過人,眼下,又要在何太后面前,故技重施了。
——影帝影后,攜手再戰江湖!
可是,酈清悟會識海易容,謝令鳶不會啊。二人找了處隱蔽地方,酈清悟耗費了一番周章,才將謝令鳶易容成顧奉儀的模樣。
做完這一切,酈清悟的身形也驟然縮小,下一刻,“大皇子”也站在了謝令鳶面前。白嫩乾淨,仰著頭看她。
見高冷仙君一朝如此矮,謝令鳶眉眼彎彎地一笑,拍拍他的頭。
這個笑容,讓酈清悟怔了一下。
也不知是因顧詩嫻的笑,還是謝令鳶的笑,但這笑容——
彷彿春城的花,都簌簌地開了。
“顧奉儀”的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酈清悟收回一時錯亂了的心神,於是“顧詩嫻”牽著“蕭懷瑜”的手,穿過往來的守城軍,往何容琛那裡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謝令鳶的手溫熱,酈清悟總覺得那溫軟的手,握起來,好像春風拂過心頭,一片軟軟的,動容的感覺。
。
這種奇異的微妙,一直到了他們走到何容琛身後,“顧詩嫻”張口,輕聲喚道:“何良娣。”
酈清悟強行收回思緒,跟著望向何容琛。
謝令鳶那聲呼喚,如天外吹來的溫暖的風,何太后背影一頓,驀然回首,眼神中全是錯愕。
她的面前,顧詩嫻牽著大皇子,嘴角銜著溫潤的笑意,站在戰火紛飛的城頭上。衣帶飄舉,她站的那一隅都彷彿亮了。
——這是,時隔了二十多年的再逢吧?
雖然,記憶隔了久遠,顧奉儀和大皇子,彷彿是什麼人扮作的那樣。
卻還是親切。
何太后不由自主地,腳步微微邁出,是想看得更近一些,許是太思念了。
而顧詩嫻微笑著,一如往昔的善解人意,能帶來春天的暖:“思賢走後,你很內疚自責,是麼。”
是麼?
可世間紛繁複雜的情愫太多了,剪不斷,理還亂,要怎麼回答呢?
顧詩嫻也沒有等她回答,而是溫柔地看著她,哪怕在戰火紛飛,在亂箭如雨中,聲音也融化了生死脅迫帶來的森寒:
“可我生下他,也是為了讓他和你作伴,給你在這深宮裡,帶來一些溫暖啊。”
她情意無比真摯,酈清悟被她牽著,心下詫異,沒想到她演技極好,這話如同發自肺腑。
他是因為遊歷天下時,跟著一位犯下了殺人重罪的人,才學過一些戲路;而謝令鳶身為宮妃,卻彷彿真的是顧奉儀再世。
“他是為了讓你幸福,才出生的。能夠陪你這麼久,讓你快樂,我們都滿足了。”顧詩嫻牽著大皇子,上前走了幾步。
“思賢……”何容琛垂下頭看大皇子,心頭一酸,想著,他怎麼還沒長高呢?
他還是走時的模樣,大大的眼睛,瞳仁裡盛著世間最璀璨的光彩,曾經支撐起她無窮勇氣的光彩。
“大皇子”無比乖巧地點頭,睜大眼睛,像只會開口會言笑的小包子:“母妃,思賢最怕你難過。母妃不要因此事自責,思賢就很高興了!”
顧奉儀蹲下…身,摸了摸大皇子的頭髮:“如今,他已經回到了我身邊,也來陪我了。他說你待他很好……我也希望,你能幸福——那樣,我就無憾了。”
這些話,是二人在分析了何容琛關於顧奉儀的記憶後,揣測的顧奉儀的心態。不知對錯,至少應該能讓何太后釋懷的。
謝令鳶心中緊張,反覆揉大皇子的頭,都要揉亂了,感受到了手底下,酈清悟無聲的抗議。
她心道,若是解了何容琛對於大皇子和顧詩嫻的內疚自責,這夢應該能解吧?畢竟,何容琛心如死灰的,便是那個時候啊。
然而,風帶著硝煙的味道,撲面而來,伴隨著何容琛的聲音。她正倚著城牆,眼神也溫暖下來:“其實這麼些年,我夜半時反覆的想,也明白的。”
“我也希冀你們幸福,才能死而無憾啊。”何容琛頓了頓,看向遠方天際,那烏雲之後,隱隱透出了一絲微光。她出神地望過去,像是輕喃著一首詩。
“佛說,人有來世。所以,不要牽掛我,安心去下一世吧。願來世再見時,能看到你們安寧幸福——我最大的心願,莫過於此。”
她溫柔期切的目光,讓四周的刀槍箭矢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