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走了?”他驚疑地問,看到孟雪的神色已成定局,說道,“哪天我還請你啊?”
孟雪不置可否,留下一個微笑,轉身離去。頭腦裡留下的是方國豪站起來的模樣,上身長下身短,那外形不怎麼準確,好似在孃胎裡比例沒打好,只可惜人不能回爐重造。內心閃過竊笑後,心裡最牽掛的是兒子。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剛剛生出小孩子的時候,如釋重負,根本沒什麼感情,看著月子裡還沒有人樣的小孩,就像看著小貓小狗一樣,好玩。隨著孩子的長大,感情就在自己一天天的辛苦哺育中加深了,到了現在,什麼都可以放棄,惟獨不能苦了孩子!
母性的偉大就在於為了自己身上掉下的那塊肉,可以委屈自己。孟雪上了陳忱開來的桑塔納2000型車,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嘴巴緊閉,故作木然,腦子裡卻在思慮著離開家門時的臉色能否和現在的陰沉對接起來,在胸中搜刮已經散盡的憤怒,就好比把捻滅的蠟燭重新點燃一樣。難怪陳忱狂吹自己,這輛私家車就是他的能力最好的證明,彷彿一個美女的臉上長了一顆碩大的黑痣,耀眼奪目。他從來就不是個“守株待兔”拿死工資的人,在事業單位裡,外面頻頻接專案,於是乎,欲比同事們提前奔入“小康”,擁有五“子”中的四“子”——房子、車子、兒子、票子、位子(置)。目前,五子缺一:位子(置)還沒有,好像五行(金木水火土)缺火一樣。他自己上躥下跳,換了個單位,開始謀劃“位子(置)”了。
“老婆,”陳忱邊開車邊說道,“你就是我和兒子的領導!”
那口氣宛如日本武士向天皇效忠一樣的堅定,把孟雪逗樂了。她故作嗔怪的語氣說道:“誰要給你們當領導啊?沒競聘上就沒競聘上,你以為我是為了當領導啊?我是想讓自己的價值充分體現出來。需要伯樂相馬和馬跑的環境!”
“這個你不要急!”陳忱說,“看看你老公我的,我當了科長,你就是科長老婆;我當了處長,你就是處長夫人;我當了廳長,你就是廳長太太……總之,你給我當領導,我領導一群人,你就可統領千軍萬馬了!”
孟雪再也繃不住還在氣惱的臉,咧開不爭氣的嘴,笑了。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要透過男人征服世界,”陳忱笑著說道,“傻老婆,你只管幫我帶好兒子就行了,幹嗎自己那麼累呢?有我去奮鬥,你靠著我就行了……”
看到孟雪佈滿笑意的臉就在自己的話語中土崩瓦解,他嘆了口氣,搖搖頭說:“沒辦法,走到哪裡都想當主角,那主角那麼好當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日子多輕鬆啊,有多少女人夢寐以求啊。”
“這不是我的追求,”孟雪忍不住打斷他,“難道我就這樣讓自己浪費了不成?”
“唉,沒辦法,不怕累,你就繼續奮鬥吧。”陳忱說,“我掛免戰牌,趕快回家,兒子在哭。再說你明天不是要參加學校的迎接新博士生活動嗎?”
求職和求學,在孟雪這裡,彷彿廚師同時養著兩個爐灶,一個星星餘火欲滅,另一個點點餘火復燃,那麼燃著的理應添柴加料。她默默無言,明天的活動還不知道怎麼開口告訴他們競聘的結果呢。
“哎,”陳忱突然笑著說道,“你這樣最好了,嗯,沉默是金,成熟!穩重!這是當官的必備條件……”
哼!孟雪暗歎:根據你的理論,難道官做得越大的人最好都裝成啞巴不成?
車裡充滿沉寂,車外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彷彿被揚聲器放大一百倍,失真得特別刺耳。孟雪無言,沒有聽眾熱烈的掌聲回報,陳忱也無法繼續單口相聲。突然,車戛然而止,差一點撞到前面一輛車,原來遇到紅綠燈。陳忱大笑,孟雪恨恨地瞟了他一眼:沒碰上萬幸,還笑得出來!他卻說道:“你看!”
孟雪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前面一輛賓士600車後尾部寫著:“別吻我,我怕修。”多麼形象風趣的擬人手法,一絲笑意在孟雪嘴角掠過。僅這一掃而過的內心流露也沒有逃過陳忱的餘光。
“老婆,”他說,“你給我一點陽光,我就燦爛,我給你講個笑話,聽不聽啊?”
孟雪不置可否。陳忱繼續說道:“有個老農發財致富了,進城大采購,買什麼好呢,看到滿街都是桑塔納2000,他想,真不錯,這麼好的東西才兩千元,於是,他來到一家汽車銷售商店,不眨眼就甩出兩千元給銷售小姐:買車!小姐說:‘不夠。’老農吃驚地大叫:‘什麼?不是明明寫著:桑塔納2000元嗎?小姐很火,說道:‘還有更便宜的,你看隔壁,賓士,才六百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