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隨口而說的一句話,竟讓現場氣氛陡然沈下。
薛霏霏驀地一愣,表情變了,垂低眼睛喃喃:“學壞了……呵呵,也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況且我可能本來也不是什麼好女人。明明是被沈慕情……卻還、還……我有時候自己想想都覺得自己好賤,好下賤……”
“胡說什麼呢!”
一聲清喝猛地打斷薛霏霏漸陷低迷的自言自語,自暴自棄。
她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這個從不生氣但這時卻對她冷眼橫眉的至交好友。
程諾皺著眉,臉上一片不解,難以認同:“你為什麼要這麼想,為什麼覺得自己下賤,而不覺得自己幸運呢?”
“幸、幸運……?”薛霏霏完全懵了。
程諾很認真地點頭:“對啊,你的人格好壞又不是用那種東西來衡量的,就算恨沈慕情一輩子又能怎麼樣呢,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能改變,還白白自己受苦。難道你覺得被恨充斥的一生,會比現在幸福?”
“……”最後一句話簡直是秒殺。
好久好久,霏霏才眨著眼睛回過神來,撐住額頭咯咯地笑起來,漸漸地那笑聲越來越大都快停不住。
“哈哈……哈哈哈,諾諾,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還是一個這麼會開導人的哲學家呢。怎麼辦,我笑得都停不下笑,果然還是那句話,秦師兄到底是攢了幾輩子的福氣,這輩子才能把諾諾你這麼好的人娶到手的。”
程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伸出手握住霏霏的。兩隻同樣溫軟細膩的掌心輕輕相碰,接觸的瞬間兩人都感覺到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心意相通。
這就是朋友。高山流水,知己難逢。
程諾稍一用力捏了一下,給了霏霏一個友情的鼓勵:“有機會的話,這句話,我也想對沈慕情說,”頓了頓,別過臉聲音小下去,“而且這種福氣,其實是相互的。”
他若難得,秦深亦然。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攢了幾輩子的福氣,這輩子,才能得到秦深的真心相待,另眼相看。
薛霏霏仰天感嘆:“諾諾,你真是愛秦師兄愛到骨頭裡去了。”
程諾卻渾然不覺,侷促道:“是麼?可我怎麼覺得,還不夠呢。”
“不夠?”霏霏皺眉,“諾諾,愛情可不是等價交換,不需要這種報恩的心情的。”
“不是!”程諾飛速截斷,頓了頓,“……不是報恩。”
他喃喃否認。卻又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解釋,思索片刻,結結巴巴地組織語言:“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如果愛得多的那個人,註定要比愛得少的那一個更受煎熬的話,那我無論如何,都要比他愛我的程度,更多一點才行。”
“……”薛霏霏目瞪口呆,睜大眼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程諾一會兒,最後到底在對方一片深情堅定似鐵的目光裡敗下陣來,嘆口氣,揮揮手:“哎算了,雖然有時候我真的很怕諾諾你受傷,但或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吧。”
她攪了攪勺子,輕輕一笑:“也幸好你愛上的是秦師兄,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人我都要先幫你把把關,試探試探。但既然秦師兄的話,就不用啦。”
聽見好友如此誇讚自己的戀人,程諾心裡跟吃了蜜那般甜,比自己受褒獎還要開心一萬倍。臉上發燙趕緊掩飾地低頭抿口牛奶,粉色的唇線頓時浮起一圈乳白的奶沫,微微一咧,便如嬌美的花蕊盛放綻開。
“嗯,我相信他。”
他相信。相信這期待已久的一天終於到來:這個曾讓他絕望到看不見任何希望的冷酷世界,終將他溫柔相待。
看著程諾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眼角眉梢的喜悅真是遮都遮不住,薛霏霏忽然心中一凜,也不禁有點恍惚。愛一個人就是這樣,愛一個人就是怎樣?
是在無止境地付出,卻也在無底線地索求。
不由自主便想到沈慕情,想起沈慕情對她說愛時她的震驚,她的動搖,她的歇斯底里的不信,她的不顧一切的抗拒──卻一點都想不起來,她剛剛得知和遇見沈慕情時,她對沈慕情的心情。
愛上一個人,曾經不愛他的歲月,好像從未存在。
空白得讓人心驚。
這一刻的薛霏霏忽然感到無比恐慌,因為她努力地想,想,想,卻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有些模糊了,在遇見沈慕情之前,那整整二十一年的漫長時光。
腦中鋪天蓋地刻骨銘心,全是有關他的記憶。
只有他,無論疼愛,抑或傷害,並且哪一種她都照單全收,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