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應接不暇,小元宵興奮極了,像出了籠子的鳥兒,興高采烈,合不攏小嘴,早忘記了家還在京城。
只每隔一兩天,三爺會親自帶著施遙安等人,微服出去大半天。雲菀沁估計他是去私下檢視民生,有時也想一塊去,他卻說去的地方都是些龍蛇混雜的市井地,不大方便。
快樂不知時日過,眼看光陰一閃,離回宮日子將近。
這日清晨,雲菀沁早早起來,一推開窗戶,滿庭院的陽光灑金,又是明媚一天。
夏侯世廷駐蹕在外,不用上朝,身體也早就好,可還是延續以前的習慣,早起練習氣功,這會兒剛從庭院進來,見她穿戴好,倚在窗欞前看朝陽,知道她是真心喜歡江南,淡笑:“準備好了?走吧,等那小子醒了,又多個跟班。”他開始有些後悔答應她帶那小子出來了,路上的時光大半都被兒子佔滿了,那小子簡直像是甩不開的泥巴,明明都四五歲了,還黏娘黏得要死,簡直是被嬌慣壞了,有時晚上都纏著不放,弄得他想幾次想下手沒機會,難得,這小子玩了好些天,終於辛苦了,今早睡得像頭小豬,總算能跟她單獨出去。
昨晚說好了,今天陪她去隔壁的揚州城逛有名的瘦西湖,還是跟之前一樣,兩人微服同去。這上十來天,蘇州都逛遍了,沒料到回京前還能去一趟揚州,雲菀沁哪能不高興,天還沒亮就睜了眼,生怕他忘記,連推帶扯地把他搖醒了,弄得他笑話她沒出息,有點玩的就忘了形。
不到正午,兩人已到了揚州的西北城。
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虹橋儼畫圖,蜿蜒的瘦西湖如窈窕楚腰,盤桓在園林、橋樑間,兩人登船賞湖景,半天下來,剛一登上岸,玩興還沒消,攜手順著五亭橋走了些路,還沒來得及回到車子上,只聽前方傳來嘈雜聲音,一群百姓打扮的人手裡捏著粗瓦缸,在一座寺廟大門前排成一條歪歪扭扭的隊。
寺廟門口放著一條木頭桌子,擺著大缸和米袋,缸裡汩汩冒著熱氣,盛著熱食,旁邊擱著挖大米和舀熱食的勺子。
分發糧食的兩名官員一過來,隊伍便急切地嚷起來。
這些百姓應該就是蕭公堤附近城鎮的災民,看樣子是因為家園被毀,無立足地,暫時遷到了揚州,每日便由揚州官府派糧。
估計是為了精簡集中,災民全都聚在這處,隊伍很長,兩個分發糧食的官員忙不過來,突然一個餓慌了的人插隊,奪走了本該前面人得的饅頭,隊伍一下子便亂了陣仗。
“插什麼隊啊!趕著去投胎啊!你孃的!”
“快點啊官老爺,家裡還有八十歲老母等著吃呢!”
“官老爺,草民舉報!我前面的王二領了三次了!現在又在排隊!草民一次還沒領到呢!”
……
吵著吵著,幾個災民也不知道怎的打了起來。
兩個官員扯著嗓子半天,又讓衙役上前勸架,勉強才讓災民消停,隊伍卻仍是有些騷亂。
夏侯世廷剛要攬她離開,雲菀沁將他袖子一拉:“走,過去看看。”
大事上週全了就行了,這些民間瑣事哪裡管得過來,夏侯世廷卻並沒阻止她湊熱鬧的心,她也難得湊一趟熱鬧,順從一下又何妨,只輕笑:“你去了能幫什麼忙?”
“三爺忘記我在晏陽也賑災派糧過的麼?”雲菀沁已經將他拉了過去。
兩個官員剛氣喘吁吁壓制好了一群災民,只聽一個清甜客氣女聲傳來:“大人何不將領好糧食的災民衣衫上用官府印泥畫個印記,也免得有人魚目混珠,佔了其他災民的資源?”
兩人見眼前是個年輕女子,綰著出閣婦人的髮髻,星眸櫻唇,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穿柳綠襦裙,芙蓉絲繡鸞帶束一具纖纖軟腰,妝容素淨透淨,卻有豔光叫人不可直視,身後兩步之遙,男子玉立長身,沉腰闊肩,簡單一襲錦袍,不像女子那樣笑容可掬,儀態不怒自威。
一對精雕璧人從天而降,兩人一怔,連隊伍也安靜了幾分,良久,一個官員才吞吐:“你,你是什麼人?這是教官府做事?豈有此理!”
“叫人渾水摸魚,多拿了米糧,便是對其他人不公平,到時災民和物資不符,怕你們擔不起這個責任,提醒一下官老爺罷了。”
一個官員哪容被女子指出失誤,漲紅了臉:“咱們揚州物阜民豐,官府也大方!就算叫人多混走一點兒物資,還不至於扛不起來!咱們怕什麼責任!笑話!”
隊伍中有多拿米糧的人,生怕再討不到便宜,也嚷起來:“是啊,官老爺,快點兒發吧,別磨嘰了!”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