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一答,微雨真真是個忠心而誠實的丫頭。蘇墨弦卻淡淡地問:“你為什麼要隱瞞?若本王今日不問,你是不是就不會說?”
“因為,公主說,爺心裡是希望她失憶的。”
微雨坦白得這麼細緻,對於能問的,蘇墨弦完全沒有再多此一舉問傾城的必要;而不能問的……終究不敢問。
就是在這種矛盾又微妙的心態下,蘇墨弦心中舉棋不定,他自己或許不曾察覺,然而對傾城態度卻已徹底冷淡了下去。
蘇墨弦這個人一旦真的冷淡下去,那就有些嚇人了。一連幾日下來,連不甘心不開心的傾城都被他嚇住了,心中不安起來。如此每日不安地反省著,原本還有些理直氣壯的傾城漸漸軟化下去,易地而處再易地而處,竟然神奇地全理解了蘇墨弦的不高興。
假裝失憶這個事,似乎是她不對,這個事情的嚴重性大約就和假裝懷孕是一個程度的。再類比類比假裝懷孕的女子……傾城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
這一日,蘇墨弦從朝中回來,便見傾城一手拿著針線,一手拿著白色的錦緞,臉上是苦巴巴的表情。
蘇墨弦忽然想起她假裝失憶時對他說的話,“我想想也不記得自己的特長是什麼,憶昔提議我為你做一件衣裳……”,他的眼中頓時有些失落。明明沒有失憶,怎麼可以這麼渾然天成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的特長裡面,從來就沒有針線這一樣。
他是她的師父,她所會的一切都是他教的,至於他不會的,她便也只能不會。
蘇墨弦兀自失神,傾城就眼巴巴地望著他。待他緩緩回過神來,對上她那雙全寫著“快和我說話,快問我!”的眼睛,心中認命地輕嘆一聲,“你在做什麼?”
傾城立刻得意地說:“說好的為你做衣裳,我一向是守諾的人。今日就開始做,只是我自學成才,這個過程裡還需要再斟酌和自我提升,所以大約會等得有些久。”
她說“自學成才”四個字時,真的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下巴微微抬高的模樣,儼然是對他恩賜一般。
蘇墨弦其實懂她那個心思,她恩賜的自然不是一件衣裳,而是一個臺階。
——蘇墨弦,我都主動和你示好了,你還不快順著臺階走下來?
傾城的心態的確就是這樣。
只是,蘇墨弦懂傾城那些小心思,傾城卻沒有懂他。蘇墨弦要的不是臺階,他這個人,要降低姿態的時候從來就不需要臺階,臉皮厚就足夠了。所以傾城的臺階遞了也是白遞。
蘇墨弦凝著她,輕道:“你做不來這些事,交給下面的人做吧。”
混蛋啊!
傾城被蘇墨弦這個態度氣得一口氣梗在了喉嚨裡,堵得她臉都微微紅了。瞧著他輕言細語的樣子,眼睛裡卻全是拒人千里之外。
她氣得收緊了手,卻忘了手上正捏著針……
“哎……疼!”
針尖兒刺進細皮嫩肉裡,傾城低呼了一聲,連忙將針線扔到一旁,一雙眸子立刻往蘇墨弦看去。只見蘇墨弦臉上一變,立刻就奔了過來。
傾城抿著唇兒笑,討好賣乖地就將手伸出去了。
然後,就見蘇墨弦略過她的手指,直接從她旁邊拿走了布料和針線。
……
傾城僵硬著身子,只覺迎面一陣涼風過來,她整個人就在風中凌亂著。
蘇墨弦收走了布料和針線就淡定地出去了,只留下一句,“這個我收起來,你不要再做這些事了。”
傾城,“……”
……
蘇墨弦再次回房時,是晚上就寢的時間。傾城躺在床上,抓著被子,聽到他的動靜,只覺心裡煎熬得厲害。
這個樣子,還真像多一刻都不想和她共處。可是他們成親……好吧,再次成親也不過半個多月而已,所以,尋常夫妻從相愛到避之不及十數年才能完成的事,他們半個月就做到了?
蘇墨弦脫衣**,知道她還沒睡,也不假裝她已經睡著,柔聲問:“怎麼還不睡?”
真坦然得讓人恨得牙癢癢。
恨得牙癢癢的傾城用力翻了個身,背對著蘇墨弦,滾到牆角去,“我愛睡就睡,不要你管!”
想想待遇怎麼差這麼大?不久之前,蘇墨弦還迫不及待將她抱上。床,各種大尺度發展……現在就變成了同床異夢的怨偶了?
傾城有些委屈,眼睛立刻就紅了,她躲到被子裡去。
蘇墨弦靜靜躺在她身邊,目光粘在她的後腦勺上。無言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