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一愣,不解地望向他。
他從容不迫地解釋:“我剛來加拿大的時候,在餐廳裡面點煎蛋,服務員問我要什麼樣的,我亂七八糟地描述了一番,她似懂非懂地問我:‘是over medium嗎?’我心想:既然是over,那就是比medium要熟一點,可我喜歡吃的是蛋白有些焦蛋黃沒熟的,於是就跟她說不要over,就要medium。她有些不敢相信,問我:‘medium就是隻煎一面的,你確定?’我趕緊說不是,我是要兩面都煎,但是蛋黃還是液體的。她告訴我:‘噢,那就是over medium,因為你煎的時候把它翻過來了。’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over不是超過的意思,而是turn over的over。”
心月的英語雖好,卻和大多數沒出過國的中國人一樣,並不知道這麼冷僻的生活用語。聽罷他的這番解釋,不知如何,她剛才胃口全無的感覺盡皆消散,整個人放鬆了很多。
她甚至可以略為勉強地開口問他:“油條又是哪來的?”
章允超的注意力已經全然調回了新聞上:“唐人街有24小時營業的茶餐廳,打個電話就送來了。”
☆、28
心月和章允超在多倫多總部只呆了三天,就飛往溫哥華,在那裡租了輛車子。因為要開發的冬令營線路集中在西北部,坐飛機未免麻煩,章允超準備一路開過去。
十一月的加拿大已經極冷,溫哥華還好,是特有的北美西海岸氣候,常年潮溼陰冷,氣溫卻不太容易降到如其他地方那麼低。然而往東邊走了一段之後,世界很快就換成了一片銀白天地。
章允超熟練地駕駛著這輛適合在雪地裡行駛的越野車,節奏分明地繞著山路,往往要打接近180度的大彎,並且一個接著一個,一彎剛出,一彎又入。路上還經過了好幾個隧道,而漆黑一團的隧道半中央,往往還開啟一個視窗,放些光線進來,也讓人能從這裡看見外面峭壁深崖的景觀。
此時他們所在的這片天空之下飄起了細細的微雪,而不知是這一帶之前剛下過大雪,還是因為開到這裡的車輛比來路上少了很多而使路面上的積雪難以融化,總之,越往前走,積雪的面積就越大,變化之明顯,遠遠超過車子一路向北的速度。
他們倆唯此一車,孤零零的一路開過去,半晌之後才遇到了輛迎面開來的掃雪車,遠遠地就見它拖著一大幅迷離的雪塵,到會車的時候,心月只覺得自己這輛車跟直接開進雪堆裡沒什麼兩樣,舉目全是白,什麼也看不見。
而那輛掃雪車過去之後,地面上也仍是一層薄薄的積雪,看不出與來路有何不同。
所謂低效或無效,莫過於此。
這條路往前沒多遠就進入了一片較為平緩的地帶,就在這個路口,他們注意到了路邊停著一輛車子,車內人難以看清的目光,似乎蘊掩著幾點無所適從。
而他們往前再開了幾分鐘就意識到了,也許是因為那輛車子裡的人知道此路難行,才及早停下,另尋對策。
這條路走到這裡,周遭的景觀換作一片莽莽林海,四顧都是針葉樹木,所以在雪季裡也仍然鬱鬱蔥蔥蒼綠不減。此時地勢尚平,但是積雪不淺,尤其是路牙子下面,平平整整一片奶油蛋糕般的雪,不知是不是深到一不小心就足以把車輪陷住。
對此,章允超顯然也沒有經驗,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想回頭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只怕掉頭時車子會因為偏離主路而陷入深雪,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開,而前路很快就變成盤山上行了。
到了這一步,心月真正開始膽戰心驚起來。
剛開始,她是驚心於走了這麼遠竟然都沒有遇到另一輛車子,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真的陷在這裡,不知要過多久才能等來救援。
到後來,又變成擔心真的遇到迎面開來的車子怎麼辦。因為這條山路很窄,沒有積雪的時候大概還能勉強讓車,可現在雪深路滑,大多數路段裡他們的右邊就是懸崖,再要讓車,可不是無異於賭命?
好在路上始終有一對明顯的車轍,不知是早些時候有其他車子開過,還是森林管理員一早就來走過一遍為大家開路。
到了這種時候,章允超的沉著果敢就全部表現出來了。他小心翼翼的,一直軋著那既有的車轍開。在上到山頂之後,轉為盤旋向下,此時更加危險,必須始終踩著剎車慢慢下滑。而這片山綿亙無盡,重重疊疊,山外有山,剛開始心月還能穩住心神,懷著既來之則安之的信念,不斷告訴自己既然胡思亂想沒用,不如索性好好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