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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血液迴圈。我不曉得在寒冷的氣候裡,水裡的一點溫熱,竟然會在空氣中引起冷凝作用。

隨後我天天到漢普斯特德一帶找房子,每隔三天就得向基督教青年會要求續租房子。我發現漢普斯特德不是殖民地學生聚居的地方,它離中殿法學協會很遠,卻不像伯爵閣那麼邋遢,是個好得多的住宅區。基督教青年會秘書給我最後一次的租期是12天。到期後,我發現菲茨姜道8號有房間出租。菲茨姜道是條美麗靜謐的大路,兩旁都有樹木,走不遠就是瑞士村地鐵站,13號巴士的車站也很近。我搭13號巴士就可以直接到靠近倫敦經濟學院的斯特蘭大街。

我還得進人倫敦經濟學院,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兩個星期前學期已經開始了,回國的復員軍人要進大學的太多了。我要求見法律系系主任帕裡教授,向他解釋日治時期我損失了三年半的時間,這回幸虧搭上到英國的運兵船才能這麼快就來到英國。我還不知道原來可以把申請表格先郵寄過來。我拿出劍橋高階文憑考試成績,證明自己是1939年新加坡和馬來亞最優秀的學生,說服他相信,我雖然逾期入學,但要趕上其他同學是完全不成問題的。他同情我,錄取了我。

在歐洲六年戰爭時期,幾乎所有英國青年都被徵召入伍。六七屆學生的學業因此中斷了,他們不得不在完成學業之前當兵。戰前進不起大學的青年,現在有資格申請退伍軍人補助金,結了婚的還可以獲得妻子和子女津貼。他們是從戰場上回來的軍人,態度嚴肅認真,渴望彌補失去的時間,決心取得成功。

當時只要講師和講堂排得過來,所有英國大學都儘量招收學生。倫敦經濟學院爆滿了,學生常常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站著。這裡通風裝置差,冬天想開窗透點新鮮空氣的人最不受歡迎,很快就有人前來把窗子關上。在學生過多的情況下,來自殖民地的學生就得排在第二位。他們沒打過仗,沒犧牲過自己的事業,英國學生自然有權優先獲得所有大學的學額。其他學生主要來自白人地區加拿大、澳大利亞、紐西蘭和南非。來自殖民地的少之又少。

生活很奇特。倫敦經濟學院像座忙碌的酒店,跟新加坡萊佛士學院完全兩樣。萊佛士學院生活既悠閒又優雅,學生住在宿舍裡,可以優哉遊哉地走去講堂,或到休息室閒聊。輔導課每次只有兩三名學生參加,最多是四名。倫敦經濟學院卻是座多層建築物,學生坐電梯衝上衝下,人人都忙著到一些地方做一些事,聽課必須分秒必爭。我在倫敦經濟學院聽完一堂課.就得衝過斯特蘭大街到國王學院聽第二堂,然後搭地鐵或巴士到尤斯頓倫敦大學學院聽第三堂。三所學院當中,倫敦大學學院環境最好,因為它離開倫敦中區熱鬧地帶,學院內還有醫院,比較有學院氣氛。

第一學年初期,倫敦經濟學院大門正廳出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場面。大約有一個星期時間,代表各個俱樂部工黨俱樂部、自由黨俱樂部、保守黨俱樂部和社會主義俱樂部的學生站在貼著俱樂部海報的臨時小窩棚旁邊分派小冊子,招收新會員。最積極地向殖民地學生宣傳的是共產黨人,他們成立了〃社會主義俱樂部〃。我跟所有俱樂部都保持一定的距離,認為最好是慢慢摸索著前進。

在〃文化震盪〃這個短語出現之前,我也受到了〃震盪〃。氣候、衣著、食物、種族、風俗、習慣、街道、地理、旅行安排都不同。除了懂得英語和具有少許英國文學知識,以及過去跟英國殖民地官員有過交往以外,其他對我來說一概生疏。

現在我一星期花6英鎊租了一間大臥室兼起居室。對一個沒收入的人來說,這是個大數目,幸好還供應早餐。臥室裡有個煤氣爐,也有個可以拉動的煤氣圈。我得把幾個先令塞進一個計量表裡,才能生火煮飯。做飯成了苦差事,食物一律要配給。可以不用配給票進餐的餐館則貴得很。買來的配給品我不懂得怎樣煮來吃,況且分量也不夠。即使分量夠,我也不曉得怎樣分開一星期食用。我沒有冰櫃,那時也還沒有人撰寫有關如何在大臥室兼起居室裡的煤氣圈上煮東西的書。

我有過慘痛的經歷。煮牛奶溢了出來,燻鹹肉、牛排和肉塊煎得縮水,在房間裡留下濃重的氣味,冒著天寒開啟窗戶和門通風,幾個小時後依然不散。睡衣和布簾都有味道,可怕得很。三所學院餐廳的午餐都使人發膩,難吃得要命。為了換換口味,我有時光顧萊昂街角餐館或它的分店。那裡的食物也同樣膩人:冷肉煎餅面多肉少,否則就是用油酥煎的香腸。我只好蘸芥末吃,外加小圓麵包和牛油。

晚上又冷又寂寞。每天晚上我跟許多英國白領文員一起搭地鐵到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