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紀成強喝了一杯白酒,紀莫的酒也見底了,紀莫主動給父親倒酒。
紀成強坐在沙發上看著女兒,問:“和小孫吵架了?”
紀莫手一頓,笑著搖頭,“沒有。”
“你是我閨女,哪有父親不瞭解自己閨女的。”
紀莫把酒杯放下沒說話,只是垂著眼去夾菜。
也不知是酒精的原因,紀成強喜歡晃悠悠著身體,說話語速也比平常的速度慢了點。
“小孫這個人啊,說實話,第一眼我沒看好,一個大小夥子怎麼長得比女孩還要好看,後來看看,他對你,再對我們二老,就覺得喜歡,看著順眼。那天我爺倆在飯桌上討論了很多,說起你小時候,還有你上學那陣發生的事,他聽得真仔細。”
紀成強吃了幾粒花生米,然後繼續說:“這感情啊,你們年輕人不懂,就像爸爸年輕的時候一樣,當時就覺得談戀愛就該談個轟轟烈烈,不然都對不起這個…你們叫啥來著?哦對,青春!都對不起青春!”紀成強抿了一口酒,咂咂嘴,“可又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老老實實過日子。”
紀莫聽著父親的話,時不時抿一口白酒,覺得心裡面熱乎乎的。
“那您是怎麼決定要和媽媽結婚的?”
“覺得沒意思了,想找個人好好過日子,想早上起來有人給做個早飯,晚上睡覺的時候有人暖被窩。”
說完,父女倆對視一眼,都哈哈笑了。
白酒後勁大,有些上頭,紀成強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
客廳的等調的有些暗,父女倆就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紀成強微眯著眼,對女兒說:“爸爸這是過來一輩子的人了,你要是問我什麼叫愛情,說實話,爸爸都不知道。你剛才問我愛你媽麼,我還真仔細想了這個問題,可惜,答不出來。”
紀莫嘴角的笑漸漸收斂下去。
她抿了抿唇,安靜地聽著紀成強的話。
“愛一個人啊無非就是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想身邊一直有個人陪伴。前幾年我腿受傷,你媽連續陪我熬了兩三個通宵,就在病房陪床,我讓她回去,她哭著不走,說是怕我晚上起來上廁所連個端屎端尿的人都沒有,現在想想,你媽有時候也挺傻。”紀成強說著說著,眼中出現了別樣的情緒,充滿感動。
“我說這不有護工嗎,你媽就是不走,說護工沒有她細心,最後沒轍,我就讓她留下了。”
紀莫從來不知道父親生病的事,忙問:“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麼,那麼老遠,還讓你回來看看?”紀成強盤起腿,笑道:“那時候我就覺得這老婆子當初真沒娶錯,如果換成那個漂亮的閨女真不一定能像你媽這麼照顧我。你剛出生那幾年,我在廠裡被小人算計差點沒了工作,那時候家裡窮,你媽剛生完孩子身體不好,可她一直勸我,就怕我想不開,說沒工作大不了兩個人一起出去做買賣,想的比我都開。可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半夜起床喝水,我看見你媽就坐在小床旁邊看著你,我看見她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說到這,紀成強頓住了。
他搖了搖頭,紀莫抬手摟住父親的肩膀。
“爸。”
“哎,那時候我就覺得特別對不起你媽,跟了我那麼多年沒吃上好的,還遭罪。”
“沒有,爸,其實媽媽很幸福。”
“對啊,現在我倆都退休了,有退休工資,不愁吃不愁穿,日子過得也好,身體也棒棒的,可我和你媽唯一的心思就落在了你身上。”
“我也挺好的,不用操心。”
紀成強握住閨女的手,語重心長地拍了兩下,說:“爸也是活了大半輩子才明白一個理,人啊,活著,千萬別鑽牛角尖。”
“爸…”
“爸跟你說啊,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說當初我要是選了那個漂亮的閨女,現在這日子還指不定能過成什麼樣。什麼愛啊情啊,就是扯淡,到了最後都得被油鹽醬醋給澆沒了,再多的激情只要迴歸到過日子上,一點渣都不得剩。”
紀成強看著紀莫,“莫莫啊,怎麼叫愛一個人,其實你說不清楚,連爸爸活了這麼大歲數都說不清楚。要誰說,誰也說不清什麼是愛。”
紀成強拍拍女兒,“爸就問你,在你出了事的時候,你最想找誰,最想告訴誰,那個人,就在你這裡。”
紀成強手指向紀莫的心窩處,然後用佈滿皺紋眼角下垂的眼睛看向女兒。
父親的臉上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