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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吼吼起來,並且指了指那個婦女:“我們規定,地方的女同志不經批准是不能隨隊的;而你作為一個軍人,丟掉了部隊,卻沒有忘記帶自己的老婆。我問你,你知道這個規定嗎?”

“我申明,並不是我叫她來的。”朱兵帶著怒容說。

那個穿便衣的女同志,原來低著頭很害怕的樣子,現在一看形勢有了變化,膽氣壯了,立刻直視著李德說:“我是帶于都的民工來的,是經過縣蘇維埃批准的,還要經過你的批准嗎?我的丈夫在這裡,我就是要來!”

一個參謀膽怯地、試試探探地說:“據我們瞭解,李秀竹同志確實是經過於都縣蘇維埃批准的,是從後面趕來的。”

李德見有人竟公然幫助說話,更是火冒三丈;他狠狠地瞪了那個參謀一眼,指著朱兵氣勢洶洶地說:“這決不是第一次!你是一貫的遊擊主義,沒有絲毫的正規觀念。你的部隊紀律非常鬆懈。有好幾次,我親眼看到,你的通訊員經過我的門前,竟然不下馬揚長而去。這還象個部隊嗎?我受國際的委託到這裡工作,不負責任行嗎?”

說到這裡,他氣不可遏,對周圍的參謀命令道:“對朱兵一定要執行軍法審判!你們先把他捆起來!”

幾個參謀不動,面面相覷,最後都偷偷地望周恩來。

周恩來望望博古,博古一直在旁邊踱著步子,象個局外人,默不作聲。見此情景,周恩來果斷地把手一擺:“不要!先要總政治部調查一下。”

說過,望望博古、李德說:“我們還是趕快研究一下現在的情況要緊,這件事就交我處理吧!”

“我還要休息。”李德怒容滿面,邁著大長腿跨出了院子。

“我也相當累了。”博古說。

“也好。”周恩來說,“那你們就先休息一下。”

說過,就同薛楓一起上了高高的臺階,在門口回過頭說:“朱兵,你先回去,事情會弄清楚的。你那個部隊就是剩下幾百人也要帶好。”

從朱兵頗有精神的回答,可以聽出他的愉快,因為夜色降臨,已經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了。

接著,周恩來又用溫和的口氣對那個婦女說:“李秀竹同志,這次是長途行軍,原來是不準備帶更多女同志來的;現在既然你已經來了,就先到休養連當政治戰士去吧,你看怎樣?”

“行,行。”聲音模模糊糊的,聽得出她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屋裡已經掌燈,牆上果然掛上了作戰地圖。周恩來看了薛楓一眼,相當滿意。這薛楓是河南人,也是黃埔學生,人生得年輕漂亮,精明強幹。自從劉伯承被李德排擠走之後,總參謀部的許多具體工作要依靠他了。

“快談談情況!”周恩來坐在一張竹床上說,“部隊都過來了嗎?”

“周副主席,您還沒有吃飯呢!”

“不忙。”周恩來招呼小興國,“飯盒裡不是還剩下一點嗎?

你燒點開水我泡著吃。“

說過,又凝視著薛楓。薛楓的臉色一下暗下來,表情相當沉重。他斜睨了地圖上象藍緞飄帶一樣的湘江,吃力地說:“大部分是過來了,可是損失太大,八軍團基本上散了……”

“他們還有多少人?”周恩來神色冷峻。

“據八軍團報告,戰鬥部隊只剩下六百多人。直屬機關可能多些。嚴重的是部隊許多人對前途失去信心,組織散漫,每個班自成單位,自由煮飯、睡覺,已經不象個樣子。”

“其他部隊呢?”

“還有五軍團的三十四師,被敵人追擊部隊包圍,沒有過來。”

周恩來暗暗吃了一驚。他原來最擔心的就是三十四師,因為這個師在全軍最後擔任掩護。

“你們聯絡上了嗎?”他問。

“電臺呼叫了半天,也沒有聯絡上;後來他自己跑出來了,說是被追敵包圍,無法脫身。現在追敵周渾元縱隊已經到了文市,而他們還在新圩以東。”

周恩來急步走到地圖前,凝視著新圩、紅樹腳以東一片山地。霍然,一個短小精悍的湖南人的身影躍入腦際。這就是二十九歲的師長陳樹湘。他是由舊軍隊中起義過來的,由於驍勇善戰,今年升為三十四師師長。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是不會發出這樣的呼叫的。周恩來想到這裡,心中十分沉重,不禁面對地圖自言自語:“無法脫身!無法脫身!如果今天夜裡仍然無法脫身,明天敵人就可能攻佔界首,還怎麼過得來呢!”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來,又問薛楓:“現在還能聯絡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