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瀟被吵醒時,一個俄國老太太正和一箇中國女人憤怒地爭吵,葉雨瀟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這個地方叫艦隊街5 號,這座房子靠近舊俄海軍部,也是舊俄時代的老房子。房主人是一對早已退休的俄國老夫婦,租房的也多是中國人和外省的一些小商小販。
伊萬帶葉雨瀟來的時候,並不希望葉雨瀟真的住在這裡,他和房東老太太談了很久,走的時候搖著頭,對葉雨瀟說這是一個很庸俗的女人,葉雨瀟跟她住在一起,一定會很委曲,但是,他也沒有更好更便宜的地方可以提供。
“葉小姐,醒了嗎,是吵醒的吧,那俄國老太太實在太不講道理了。”
葉雨瀟驚訝看著門口站著的中國女人,圓臉、濃眉大眼,年紀在40歲左右,她是認識這個女人的,但一驚之下,竟叫不出她的名字。
“大姐……”那女人親暱地笑著,坐在她身邊,說自己叫張豔麗,她們曾經見過面,是龍成公司一個叫老K 的男人介紹的。
葉雨瀟想起了這個女人,想起這個女人曾經有過的那燦爛的笑,葉雨瀟抓住張豔麗的手,眼淚就流下來了。
張豔麗親切地抱住葉雨瀟的肩膀,葉雨瀟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好聞的香味。張豔麗對葉雨瀟說:“有什麼苦,就跟大姐說,都是出門在外的同胞,又都是女人,誰還沒有個難處呢,咱們自己不互相幫忙,誰幫咱們呢!”
張豔麗一席話說得掏心掏肺,葉雨瀟開始只是默默淌淚,聽張豔麗這麼說著,眼淚便止不住,張豔麗說剛說完,葉雨瀟便偎在張豔麗懷裡大哭起來。
張豔麗出國之前是省直共青團機關的副處級幹部,她告訴葉雨瀟,她出國是公派自費,她是工農兵學員,學俄語的,她到俄國是自費留學,但實際上,她從出國以來,根本就沒有上過一天天學。
葉雨瀟告訴張豔麗,她幾年前曾在省城大飯店見過張豔麗,對她印象很深,因為她那時那麼幸福地歡笑。張豔麗神情黯然,嘆道,那個老外叫約翰,是個相當不錯的好人,可惜,他們沒有緣份。
張豔麗這種女人最擅長的是善解人意,在葉雨瀟哭訴的時候,她很耐心地聽著,該問的時候問,該嘆氣的時候嘆氣,該憤怒的時候也罵,葉雨瀟的痛苦真的得到緩解。
“我是不是太傻了,張姐?”葉雨瀟說不好意思地看著張豔麗。
張豔麗笑笑:“善良的女人、好女人都傻。但你就這麼離開他,實在是有點超級的傻,你應該跟劉文成算算賬啊!”
葉雨瀟聽得稀裡糊塗:“算什麼賬?”
“要錢啊,要你的青春損失費啊。”
葉雨瀟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葉雨瀟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過錢的概念,她傷心難過,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劉文成不再愛她。
“你是遇到了我,真是你的運氣。現在還講什麼感情、浪漫啊,什麼東西不都是用錢來體現的嗎?你說他愛你,體現在什麼地方?你現在什麼都不要說,也別哭別鬧,就是去要錢。你不是說,那不是他的主意,是小女人使的壞嗎,好,你就去找劉文成,直接找他。”
葉雨瀟囁嚅道:“要是他主動給我,我可能還……去跟他要,怎麼張得開口啊,再說,我原先只要一個公道……”
17 討不回的青春債
龍成公司在新年後,為了防備老K 報復,便搬到了離城裡很遠的地方。龍成公司在六樓,那套四居室的房間此時很安靜,公司從前那種無憂無慮安居樂業的感覺好像隨著這次搬遷一起失去了。
聽到敲門聲許久,門裡才有動靜:“找誰呀?”
葉雨瀟冷冷地說:“找劉老闆。”
站在離開嵌在門上的貓眼兒幾步遠的地方,葉雨瀟直直地注視著房門,屋裡響
起一陣腳步聲,幾分鐘後,房門才開啟。
狹窄的門廊一片昏暗,葉雨瀟還沒來得及適應,一個身影便撲了過來:“瀟姨,你可回來了!”
葉雨瀟握住劉小龍手,找回了一點熟悉的感覺。劉小龍嘶啞著嗓子喊:“爸,瀟姨回來了!”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說:“龍兒,帶她來這兒。”最裡面的屋子是劉文成和菁菁的臥室。葉雨瀟走進這間屋子便感到了一陣強烈的暈眩,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暖暖的帶著無法抗拒的歲月的痕跡。菁菁坐在沙發上,見葉雨瀟進來,沒有起身,只是淡淡地道:“葉小姐來啦。”
劉文成不在屋裡。菁菁坐著,葉雨瀟站著,葉雨瀟卻無法驅除那種遙遠和仰視,眼前這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