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鈴並不說話,看到這些景像,我不知道她會想些什麼?或許她早就明白,她只是想讓我也來看看。我記起了她帶我去看的那個空蕩的街景,我突然瞭解到,人類創造了一個城市,也能毀滅一個城市。
火車可能不會停下了。我也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是個風雲變幻的年代。
下午茶沒有去喝。火車到站後的頭一件事,就是要找到過夜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許陳玲鈴帶我提前下了火車,也許她根本就沒有想好要去哪裡?她只是要出來,要帶我離開城市。
我們在市中心找到一家外來客的旅館住下,陳玲鈴答應第二天帶我去看一處被沉封的歷史,不然只是從一座城市跑到另一座城市,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你要帶我看的,就是這些嗎?”我沒有弄錯,旅行只會讓我更加不安。問她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在諷刺她:我們只會在旅途中看到可怕的景象,對於生活,它只是另一種形式存在的景象,旅行是不能體會到生活的。在或許,就是我們不願意去體會我們看到的這種可能已經變得可怕的生活。
陳玲鈴不說話,她瞪著雙眼望著我,眼光中充滿了疑惑,她要帶我看的是什麼?她或許已經在旅途中忘卻,因為她看上去憔悴不堪,她在擔心某些事,但她不肯對我說。我忽兒覺得不該這樣對她說話。
第二天,天還很早,我就被她叫醒了。
她對我說,她又做惡夢了。她夢見自己的母親站在村口向她呼喊。她看到她母親身後的村莊在一點點消失,一點點向下墜去。她要回家,回到那個在她夢中已經死掉的世界,她不相信這一切會發生,但她要回去看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說,“我們離開時,我就開始做這樣的夢。一開始,我只覺得奇怪,覺得這是旅途的疲憊帶來的影響,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家的遠去,每次的思念變得模糊,每次的想念變得遙不可及的時候,這樣的夢也就越來越可怕。每次做這樣的夢,我都會被那些可怕的事物驚醒。”
我很擔心,她變得沉默起來,身體也顯得有些衰弱,她要離開了。
她覺得我不會跟她一起去。我想起了那句話:“不要害怕,因為有我在,因為大家都在。”但我沒有這樣對她說,她或許不知道我會和她一起回去,我只是想讓她帶我出去看看,我沒有立即答應她的原因也就是因為這個。但她如果執意要離開,我是不會多說什麼的。我會跟著她,不管她到哪裡,也不管她要去做什麼。
我在旅途中得到什麼?我還會繼續下去嗎?陳玲鈴堅持說要離開。我想,該是離開的時候了,有些事是不能猶豫的。
就這樣,一段旅程還沒有開始,就在突如其來的變化中匆匆結束。我不知道旅行的目的是什麼?旅行還有意義嗎?往日的風景已經逝去,旅途的疲憊依然疲憊。我想到了那首《旅行的意義》,但我覺得它並沒有什麼意義。 。 想看書來
森林中人第二章:旅行的意義(1)
旅行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本該不去考慮旅行會帶給我什麼,我的生活就是這樣,旅行,不斷的旅行,除了它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末知的旅途,末知的遠方。但我還是能感覺到,空虛,孤寂,在旅途中唯一處處陪伴著我的便是它們。
我踏上火車,心靈指引著我,讓我向前走去,不管為了什麼,也不管會遇到什麼。
車上的人並不多,旅途遙遠,對末知的恐懼讓人昏昏欲睡,剛上火車,人們就已經擺好睡覺的姿勢,不去關心周圍的一切。
我的旅伴拉著我在車廂後排的座位坐下。她滿頭烏髮,黑色的眼眸透露著點點天真,倔強的嘴唇在陽光下閃著血紅的光茫,休長的脖子上掛著她還沒有取下來的奇怪聖物。我還記得她求神時的樣子,肅穆,靜逸,謔誠得一如受禮的教女。她應該是我的導遊,這是駛往她家鄉的火車。
我並不感到奇怪,一上火車,我便陷入了迷茫,將要面臨的漫長旅程,使毅志力和新奇感都受到了挫折。
火車緩慢駛出站臺,汽笛聲奏著哀怨的歌曲,伴隨著這種調子的是不斷掙扎著向前滾動的車輪和白天昏黃燈光下逐漸移動的一排排車箱。
但我的旅伴全然不顧這些,車還沒有出站,她就已經在桌上擺好了汽水,杯子,麵包和炸雞,彷彿我們就要在這裡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我有些犯困,只喝了一口汽水,火車有節驟的振動將我帶入夢鄉,但我的鄰坐確不時將我吵醒。
四周沒有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