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派人向清軍報信,使得我大明軍隊多有傷亡。年初我西寧王大軍班師廣西后,你又多次組織人手截殺我軍傷兵,可有此事?”
葉經廉想也不想就道:“有,這些事我都做過。”
“那好,也不必本將多說什麼,你自己過去吧。”
周士相拿手一指倒著幾具屍體的臨時法場,葉經廉沒有立即過去,而是仰頭朝黑漆漆的天空看了一眼,然後長嘆一聲方走過去。卻不知是後悔自己做過的那些事,還是後悔不應該出城。
“老爺!”
葉經廉人頭落地那刻,一個老女人的尖叫聲響起,隨後再無聲息。
孫思泰是最後一個被叫出來的名字,這是一個一身儒衫,看著頗是正氣的中年男子。
放在後世,孫世泰當是個一身正氣的好官,至少,相貌堂堂。可惜,這等相貌堂堂,看著一身正氣的讀書人都當了漢奸,倒是應了陳佩思那話“沒想你這濃眉大眼的也叛變革命了”。
小小的感慨了下後,周士相正色道:“孫大人,你是清廷的浙江嚴州知府,去年十一月老母逝世回鄉丁憂,算來剛回到德慶怕不到月餘時間吧。”
孫思泰悶哼一聲:“你既知道,還問我做甚?”
“你不怕死嗎?”
周士相隨手將名單放在火把上點燃,紙張伴隨著火苗很快成了會燼。
孫思泰將視線從那已成灰燼的紙張上收回,擲地有聲道:“一死而矣,有何可懼?”
“你當真要以死抗拒王師嗎?若是孫大人決意歸降,或許本將會饒你一命,甚可向朝廷保薦於你。”
若是能將清廷的現任知府成功說服投降,送到安龍府的永曆朝廷怕是一個不小的功勞。加上這孫思泰沒有什麼劣跡,故周士相也無意殺掉此人。畢竟天下當清官的漢人太多,若是人人都要殺,那是根本殺不完的。一昧濫殺的後果也只會激起這些替滿州人效命的漢人拼死反抗,這對於恢復中華無疑沒有任何好處。
未想孫思泰根本不為所動,反而“呸”了一口,怒罵道:“什麼王師,不過是大西賊手下的一幫草寇逆匪而已!我孫思泰既仕於大清,心中便唯有我大清,不能做大清的忠臣,也斷不與你等草寇為伍!”
罵完後,孫思泰便咬牙切齒怒瞪周士相,今日之局面,無非是人頭落地。可死有什麼好怕,大清皇帝待我不薄,以舉人之身而仕知府,放眼天下能有幾人?如此榮寵,我孫思泰無以為報,今日就以一死以報大清皇帝榮恩!他日史書之上,也斷少不了我孫思泰錚錚事蹟!
“罷了,你既一心求死,我便成全於你。”
對方的架勢讓周士相息了勸降之意,揮手讓人將孫思泰拖了下去,此人要做大清的鬼,就讓他做大清的鬼好了。
第六十五章 公文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孫思泰受刑前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要面朝北京方向三磕首再赴死,除此之外,便是將南宋抗元名相文天祥的《過零丁洋》吟誦了一遍,吟得是又悲又壯,恍若好大民族氣節的英雄一般。
對此場面,周士相不怒反笑,命人硬按著孫思泰腦袋面朝貴州安龍府方向,然後在他耳邊大聲說道:“你是漢人,何以認賊做父!九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見你孫家的列祖列宗!”
言畢,揮手,刀落,頭斷。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文天祥的《過零丁洋》憑的被你這漢奸糟蹋了!”
周士相唾了口唾沫,抬腳就將臨死都對大清念念不忘的孫思泰人頭踢向遠處的林中。
“王師復仇,只誅通韃奸惡,餘者不問,稍後自歸。”
周士相下令將下人、護院和那些被斬首者的家屬分離,命這些人帶其妻兒自行離去。瞬間,人群便散了大半,男女在內,剩下的只數十人。
對餘下的這些通韃奸惡親屬,周士相的處置是女人放了,男人嘛,滿十二以上者處死,十二以下放歸。
周士相原想斬草除根,不過緣於後世的人道觀念還是讓他心軟了下,沒有全數殺光這些漢奸後代,但卻將活命的條件限制在了十二歲這道坎上。
十二以上者,大抵都有記憶,這些少年目睹父親慘死在明軍之手,勢必一生銘記,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些少年長大之後百分百會敵視明軍,故而趁他們還沒有成人為惡時將其處決最好。十二以下的孩子放他們一條活路倒無多大關係,歲月或許會沖淡他們模糊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