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貞哭著搖頭道:“不,慕嵐,我不是難受,我是高興,我是慚愧。你對我一番深情,這是世上每一個女兒家所企求的,而我這個做妻子的卻每疏於照顧你——”
卓慕嵐道:“別再說了,寒貞!你還要怎麼照顧我?過著苦悶枯寂的日子,沒有樂趣,更談不上幸福,端湯送藥,噓寒問暖,衣不解帶,世上還有比你更周到,更體貼的妻子麼?”
嚴寒貞還要再說——卓慕嵐一隻手已按在她那兩片香唇之上,道:“不許再說了,寒貞,讓我給你擦擦眼淚,咱們談點別的。”
他溫柔而體貼地擦乾了嚴寒貞臉上的淚漬,忽然說道:“對了,慕秋有訊息麼?找著他了沒有?”
嚴寒貞搖搖頭,道:“閔總管已經四下派人去找了,到現在還沒有回話——”
卓慕嵐搖了搖頭,勉強笑笑說道:“我看不用找了,像慕秋這麼個人,像他那種身手,要是不願意回‘劍莊’來恐怕誰也找不到他,就算能找到他也是白費。
他那個倔強脾氣你我還不知道麼?唉!總而言之一句話,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對不起他。”
卓慕嵐語出無心。
但嚴寒貞卻覺得這句話像把刀,毫不留情地一下刺在了她心上,她道:“應該怪我導致你們兄弟不和,是我害了慕秋。當初我要是不到‘劍莊’來,什麼事都沒有。”
卓慕嵐急了,兩眼一睜,道:“寒貞!你怎麼能這麼說?”
嚴寒貞道:“我說的全是實情實話,要不然你們兄弟倆聯劍執掌‘劍莊’門戶,誰還敢正眼看‘劍莊’一下?”
她這句話是有所指的。
可是卓慕嵐沒聽懂,他長年臥身病榻,休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這座小屋也難得跨出一步,自然是不會知道外面的情形。
他搖搖頭,悲苦笑道:“我那裡配跟慕秋聯劍執掌‘劍莊’,像我這麼一個比死人多口氣的人,又能幹什麼?慕秋一手劍術深得老人家真傳,放眼當今恐怕也挑不出幾個對手,只要他肯回來,有他一人足夠了,我麼,把這老人家遺留下來的基業交給他,咱們再搬出‘劍莊’,找個遠離塵世的地方終老斯鄉去。那種清靜恬淡,寄情山水的日子一直是我所向往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有沒有機會實現了。”
嚴寒貞道:“只要你願意,怎麼不能?”
卓慕嵐道:“真的能麼?”
嚴寒貞道:“當然能,你我找一片山林,蓋兩間茅屋,築一圈竹籬,前面種花,後頭種菜,養些雞鴨,放放牛羊,洗衣裳,做飯,粗的活兒我都會……”
卓慕嵐一點頭道:“我知道,你人聰明,又天生一雙巧手,論女紅,沒人比得上你,只是那粗活兒該是我這個男人家的。”
嚴寒貞道:“不行!你得養病,養身子。”
卓慕嵐道:“我能老這麼病著,老躺在床上,靠妻子養活,讓妻子伺候麼?”
嚴寒貞一點頭道:“對,說不定那種地方,那種日子有益你的身子,等你的病好了,身子復原了,你幹你的,我做我的,雖然布衣蔬菜,倒也清甜可口,閒來時我陪你遊遊山,玩玩水,吟吟詩,填填辭,喝喝酒,下下棋……”
卓慕嵐笑了,笑得相當爽朗,道:“這幾樣裡面,恐怕只有一樣酒我可以跟你比個高下…”
嚴寒貞凝了他一眼,風韻天生,嬌態畢露,嗔道:“行了,誰不知道你卓大少滿腹經綸好才華……”
卓慕嵐咧嘴一笑,道:“說真的,我這塊材料,也只有舞舞文,弄弄墨罷了,別的我還能幹什麼……”
目光忽然一凝,嘴角含著一絲神秘笑意,道:“什麼都齊了,只欠一樣。”
嚴寒貞道:“什麼?”
卓慕嵐湊近她耳邊低低說了兩句。
嚴寒貞嬌靨上突然泛起兩片醉人羞紅,叱道:“跟你說正經的,你偏沒正經。”
卓慕嵐道:“誰說的,此乃人之大倫,世上還有比這更正經的事麼?”
一陣激動,他突然擁住了她。
嚴寒貞一驚大羞道:“不行,你的身……”
餘話還沒出口,她的嘴就像被什麼堵住了。
突然,她掙扎著又說了一聲:“門還沒閂……”
卓慕嵐喘著道:“天都大黑了,這時候誰會到這兒來?”
可不,天早就大黑了,屋裡沒點燈,不是兩個人坐的近,恐怕誰也難看見誰了。
沒聽見嚴寒貞再說話。
只聽見卓慕嵐囈一般地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