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那人道:“你好糊塗,只要能救醒這個人,還能不知道傷他的是誰,何處能找到那個人麼。”
呼延明一欠身道:“是:屬下糊塗。”
車裡那人突然嘆了口氣道:“把他拖上車來吧,我救他不但為的是要找那傷他之人,也為四字同病相憐,當年有一個我身受那麼重的劍傷,毀了容貌,不成人形,想不到二十年後的今天,竟又有一個人遭遇跟我一樣,可憐啊可憐,可恨啊可恨,我自己要報這個血仇,也要為他索還這筆血債,抱他上來吧。”
這一番話聽得十丈飛紅心中狂跳,他心想:看呼延明對他那份恭敬,聽他那種頗為自大的口氣,此人一身功力絕不等閒,尤其可觀的應該是他那套“龍蛇十八式”的刀法,而且此人心胸狹窄,不能容物,有意要除去傷自己那人,西門厲不也以刀法見長麼,有朝一日若是讓他兩個刀對刀的拼上一陣,豈不是很有意思……”
心念轉動間,人已被呼延明抱上了馬車,馬車裡雖然比外頭暗,但並不是暗得看不見東西。
就在這時候,耳邊傳來一聲輕輕呼叫:“好怕人的一張臉!”
十丈飛紅几几乎同時從心裡也叫了一聲:“天啊,這還是人麼?”顯然,兩個人都覺得對方“像貌”怕人。
車裡坐著一個人,穿一襲寬大的黑袍,很瘦,因之也顯得那件黑袍特別大。
頭上,長髮披散,雪白雪白的一頭長髮。那張臉,疤痕縱橫,赤紅赤紅的,嘴歪眼斜,沒鼻頭,要不仔細看,簡直分不清五官。
那件黑袍的下襬更見寬大,把他兩條腿都罩了起來。
一雙手臂縮在寬大的袖子裡,也几几乎讓人看不出裡頭是否有手臂在。
十丈飛紅猜一定有,至少該有一隻手臂,要不然他怎使刀?呼延明把十丈飛紅放在那白髮黑袍怪人身側後,立即退了回去,而且又掩上了車篷,旋即,車輪轉動,馬車又往前馳去。
那白髮黑袍怪人突然自右衣袖中伸出了一隻手,一下按住了十丈飛紅心口上。
十丈飛紅並不是真的人事不省,他馬上就覺得一股炙熱的氣流傳進了心窩,渾身的痛楚立即就減少了不少。
這白髮黑袍怪人好精湛的內功修為。
十丈飛紅不但震動,簡直驚駭。
驚駭歸驚駭,可是他不能這麼賴著不醒,他先呻吟了一聲。
他這裡一聲呻吟,馬上又覺得那股熱流增強了不少,一進心口就跟成千上萬的小蛇一樣,順著血脈往他四肢百骸亂竄。
他知道,到了該睜眼的時候了。
他睜開了眼,適時耳邊傳來了白髮黑袍怪人的沙啞艱澀話聲:“年輕人,別動,我在給你療傷。”
十丈飛紅不得不看他一眼,不得不嚇得發出一聲驚呼。
白髮黑袍怪人適時又說了話:“你看我怕人是不?年輕人,你自己該知道,你比我好看不到那兒去。”
十丈飛紅抬手要往自己臉上摸。
白髮黑袍怪人及時喝道:“別動,年輕人,剛才不告訴過你麼,我在給你療傷!” 十丈飛紅忙又把手垂了下去,道:“我的臉……”
白髮黑袍怪人嘆了口氣,道:“其實,你又何必摸,你自己受了些什麼傷,難道你自己不知道?”
十丈飛紅道:“我,我記得臉上讓人砍了三刀。”
白髮黑袍怪人道:“這不就是了麼,一張臉能有多大的地方,讓人在臉上砍了三刀,那張臉還能好看麼?”
十丈飛紅道:“這麼說,我的臉已經毀了?”
白髮黑袍怪人微一點頭,道:“我不瞞你,瞞你也沒有用,你遲早會知道的,你現在這張臉跟我這張臉差不多,不過將來好了之後,可能會比我這張臉好看一點兒。”
十丈飛紅沉默了,沒再說話。
他心裡的感受,只有他自己明白。
其實,別人也應該不難明白。
西門厲的這一陣砍殺,使他完全變了個人,從今後誰也說不出來他就是十丈飛紅了。
真要說起來,肉體上的痛楚他還能忍受,使他難以忍受的,是心靈的創痛,他從此失去了小青。
他從此失去了一個愛他,他也愛的人。
他不能否認,第一眼他便喜歡了那個女孩子,茅屋獨處時,他的情焰更高更烈更盛。
先前他認為她還小,及至茅屋獨處,他才發現她已經長成了,她的人,她的思想都已經成熟了,甚至於比他還成熟。
因之,他使得自己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