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隊的人,基本都是和秀年齡相仿的工人,個個臉上呈現著喜悅,他們有說有笑,也不像開會。他們沒有注意秀的到來,秀左右看了看,她在找場長。這時裡屋的門開啟了,場長從裡面出來,第一眼看到秀,就叫秀:“陳秀,來,過來,到裡屋來。”秀聽到場長在叫自己,就走了過去,很恭敬地和場長打招呼,然後隨場長進了裡屋。
這是場長辦公室,極其簡陋,一張辦公桌,一張椅,辦公桌前放著一個長條椅,旁邊是個很舊的茶几,放著開水瓶、茶壺和茶杯。在牆邊放著報架,上面夾著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等報紙,場長辦公桌上放著幾本求是雜誌,還有一些檔案之類的資料。秀坐在場長對面,兩眼望著場長。
場長將一杯茶放在秀的面前。然後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檔案袋,場長小心翼翼地將它開啟,又從裡面拿出厚厚的一疊信和一份紅標頭檔案。他坐下,看了看對面的秀,滿帶笑意地對秀說:“陳秀,今天叫你來,主要是告訴一些關於你家的一些事。這些是你丈夫八年來寫給你的信,場部替你保管。這個嘛,當時組織上考慮到你的具體情況,沒有將這些信交給你,主要是讓你徹底和你丈夫劃清界線,讓他好好改造,也讓你的生活安定。現在,你們家的事已經經過調查,證實你公公只是一個商人,不是資本家,不是賣國賊。還經過湖北和山東兩地政府反覆核實,組織上決定給你公公恢復名譽,就是平反。這是組織上下發的檔案,你看看。”場長將信和檔案放在秀的面前。秀迫不及待地將信拿在手裡,厚厚一疊,望著信封上熟悉的字眼,秀禁不住熱淚盈眶,心裡暗暗罵道,這個炮子穿心的還記得寫信回來,我和孩子們這麼多年受的苦你知道嗎?秀沒有去拆信,將信件緊緊地抱在懷裡。抬頭問場長:“場長,那我丈夫呢?”
“我還沒有說到你丈夫。現在說吧。你丈夫已經無罪釋放了,是前天的事,現在應該在火車上,今天不回來,明天應該到家。你放心,你丈夫很好,他們勞改農場來電話說,他身體狀況很好,而且在農場乾的很出色,在農場八年,農場算了捌佰塊錢給他,他們說是補償。這下,你家就好過啦,全家身上的擔子輕了,頭上的帽子也摘掉了。一切都已經過去,組織上對不住你們,讓你們蒙受這麼多年的怨,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我這個場長無能,沒有保護好你們。在這裡,我向你及你的全家道歉!”場長佔起來,向秀深深地鞠躬。秀看場長向自己行這麼大的禮,慌亂地站了起來,連連說:“場長,我怎麼經得起您的道歉,這也不是您的錯。我們都不怪您,誰叫我們出生在這個年代,誰都不怨。”
“陳秀,不要哭,哭日子已經過去,你應該高興,這麼多年你帶著四個孩子,真不容易。陳秀,小的孩子幾歲?”
“場長,小的已經八歲。他爸爸還沒有見過她呢。”秀邊擦眼淚邊說。
“馬上就要見到啦,這樣吧,陳秀,組織上對你和你家的補償還沒有正式批下來,如是批下,我立即通知你來領。”
“場長,說實在的,錢能補償我什麼?您就不用為我家的事費心啦,我很感謝您這麼多年對我的家庭的照顧。我代表我全家向您鞠躬,謝謝您。”秀深深地向場長鞠躬。
“不用,陳秀,以後在場裡好好幹,你是不錯的工人。你現在可以回去啦,高興點,不要在難過,啊。”
秀仍然不停地感謝著場長,又是眼淚又是笑地走出場長的辦公室。場辦裡的人見到秀這個樣子,其實他們也是一樣,又哭又笑,都是一樣的事,就是平反。
陰霾的天氣已經過去了,迎面而來的是陽光普照,萬里無雲。
出了場辦的門,秀的心情豁然開朗。她抬頭看看天空,天格外的藍,漂浮著幾片輕紗般薄薄的雲彩,太陽火辣辣的。
“秀嫂。”
秀轉身看見吳克福在叫她。
“克福,你也來了。”秀的臉上依然露出喜悅。
“我來看看。你家的事已經解決了吧!”
“解決了。”秀用草帽給吳克福扇風。
“那祝賀你,總算盼到頭啦!你丈夫什麼時候回來?”
“場長說就這一兩天。克福,你的事怎麼樣?”
“還沒有檔案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有訊息,沒辦法只有等。”
“不要急,遲早的事。我們都會有好日子過的。克福,我想問你,你有昆保的訊息嗎?”
“還沒有昆保的訊息,他應該已經安排好了工作。遲一點他會寫信給我們的。秀嫂,我還有事,我要到場部倉庫領東西,不和你一起回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