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走在後面,唇角勾起,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周,笑得一派散澹。茶莊裡不乏熟面孔,視線對上,他拱手打個招呼便過去了,並不顯得無禮倨傲,只是江湖客不羈的風度罷了,世人眼中的蕭門少主就是這樣。
蘭塵跟著蕭澤走在最後,這茶莊很大,除了外面的這兩層,後面的庭院似乎也待客,倒是很有特色。
二樓的雅間並不是一間間獨立的,半人多高的隔斷,盆栽的植物,半掩的竹簾,竟有點像那個世界的咖啡廳。
他們選了臨街的一間,清香的松雨茶,滿桌精緻的點心,蘭塵捧著茶杯,長長舒口氣。
“蕭大哥,你這次會在京城裡呆多久?”
“唔,一個多月吧,每年都要抽點時間到各分舵看看的,正好,我母親目前在京城,很久沒見了,就多留幾日。”
蘇小弟的眼睛立刻亮閃閃地湊過來。
“誒——蕭夫人在京城?真的嗎?蕭大哥,可不可以帶我也拜見一下,蕭夫人有二十年沒在江湖上露面了,聽說當年就醫術橫絕於世,現在肯定更是出神入化了吧,會不會比那個麟趾神醫更厲害?”
“呵,抱歉,寄丞,我母親性喜清淨,不見外人。”
蘇寄丞失望地坐回去,不過還是點點頭。
“好吧,那我就不打擾夫人了。嗯,但是蕭大哥,要是哪天在路上偶然遇到了,你指給我看看好不好?我絕對不跟著,只看一看。”
“嗯,好。”
蕭澤笑著把茶杯送到嘴邊,卻見蘭塵把頭探出窗外,然後回頭笑道。
“公子你看,真巧啊,蘇大公子正好經過呢。”
“哦?呵,真的很巧。”
瞟到街道對面正說著話的兩人,蕭澤轉了轉手中的茶杯,笑了一笑。那邊的蘇寄丞早把半個身子都伸了出去,眼尖地瞅見人群中那優雅卓立的白衣青年,便揮著手臂叫道。
“大哥,大哥,寄寧大哥,這邊啊!”
歉然地朝正說著話的貴人欠了欠身,蘇寄寧抬頭望去,果然,自家那永遠精力充沛的小弟正掛在茶莊的欄杆上,表情那叫一個飛揚。而坐在他對面的那對男女——哦,是他到了,難怪……
揮了揮手,蘇寄寧轉過視線,向已回過頭來的貴人恭聲道。
“久聞慶王爺熟知天文地理,近來更是想修改水經》,併為之做注。此為福祉萬民之事,下官深敬王爺,不知可有效力之處?”
“修訂水經》並做注,的確是項繁瑣事,本王思慮已久,還是有許多麻煩處不好解決。蘇大人這一說,本王倒還真想借力了。”
錦袍玉帶,氣質尊貴而內斂的男子沒有他那些兄弟們凌人的氣魄,就像他說話一樣,溫和儒雅得像博識的學者。
昭國的慶王,誰都知道,那是一個喜歡天空、喜歡山川、喜歡聽人說起大海的甚於喜歡朝堂和美人的奇怪王爺。
“王爺客氣了,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下官必當盡力。”
見蘇寄寧說得直接,慶王也不多費口舌,笑道。
“蘇家商鋪遍佈昭國上下,想來對地理當是極熟悉的,倘若哪日本王派屬下深入河川查探,還請蘇大人讓貴商行帶上一路。”
“此事但憑王爺吩咐,下官一定轉達給祖父知道。”
蘇寄寧拱手為禮,隨即又笑道。
“王爺既是想尋熟知地理的人,那下官的一個朋友應該也能幫上王爺。”
“哦?是哪位高人?”
“高人不敢當,不過蕭門少主蕭澤,或許王爺聽說過,他正是下官的好友。蕭門在漕運中獨佔鰲頭,王爺修注水經》,這河川,正是蕭門最熟悉的。”
“蕭門?哦,本王知道,不過聽聞江湖人狂放不羈,修注水經》又是件毫無名利,甚至在有人看來,是無意義可言的事,這蕭澤願意相助?”
慶王微笑地看著蘇寄寧。
“短視之人當然不會知道水經》的重要處,但首先蕭門做的就是河川的營生,豈會認為修注水經》毫無意義?更何況蕭澤此人,絕非貪名圖利之輩,王爺若是有空,這會兒蕭澤正跟我弟弟在那茶樓上,王爺可願見見他?”
慶王依然微笑著,他點點頭,道。
“也好。”
加了慶王進來,原本桌上已用了一半的茶點自然就撤了下去,小二忙著換上新的,而這邊五人見禮完畢,位置有了些變動。蘭塵依然跟蕭澤坐在原先的位置上,靠著窗邊,吹著微醺的風,聽他們說話。
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