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這個位置上,那麼一點所謂的真心實是難得,好在還有似阿娥這般的。這般一想,他不知怎的倒是覺得蕭明鈺的運氣比他好些:能夠早早遇見鄭娥這般的人,早早締結姻緣,有阿娥在,他日後也不會如自己這般孤家寡人。
皇帝心裡感嘆著兒子的好運氣,面上倒也不顯,只是一口把剩下的藥都給喝了,隨手將那藥碗擱在一邊,輕聲與鄭娥說著話:“沒事的,調養幾日便好了。”反正尚藥局那兩個老頭子的話簡單來說便也是這樣的。
鄭娥點點頭,這才顯出一些笑容來,頰邊的梨渦小小的,感嘆道:“差點嚇死我了……”
皇帝被她這模樣逗得一笑,竟是覺得這幾日鬱在胸口的悶氣都不覺散了許多,不由放緩了聲調,玩笑道:“你啊,都是要做孃的人了,還和小時候一般……這樣孩子氣。”
鄭娥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眨了眨眼睛,又長又卷的眼睫就像是小小的蝶翼一般跟著輕輕一顫,更襯得她一雙眸子好似兩丸黑水銀,又黑又亮。
皇帝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被看軟了,便又溫聲與鄭娥道:“難得來,午膳便一起用吧。朕讓他們給你加幾個你喜歡的菜。”
鄭娥自是應了,嘴裡脆生生的道:“謝謝父皇。”
泰和長公主可不似鄭娥這般好騙,她瞥了眼那還剩下一點兒湯藥的白瓷藥碗,眸光微閃,隨即便凜了神,沉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喝的這藥可是補血氣的?你是哪兒受傷了?”她心裡頗是猶疑,“這宮裡頭也有能傷著你的人?難不成是謝氏。”
泰和長公主腦子動得很快,不一會兒便想起了被關起來的謝貴妃。
鄭娥聽得一怔,這才想起謝貴妃被關起來的事情,抬頭去看皇帝。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泰和長公主與鄭娥算不得是外人,更何況謝氏做的那些事,皇帝心裡也不好瞞著。他想了想,苦笑了一聲,解釋道:“朕是叫謝氏給氣的,一想起那些事,自個兒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
皇帝語聲微微一頓,很快的便也斟酌著說了些事情,“謝氏宮裡頭死了個宮人,便揪出許多舊事來——當年上元節,阿娥他們行蹤洩露便是謝氏做的,偏她還退給莊嬤嬤。我那會兒聽莊嬤嬤臨死前說起當年舊事,想起當初她年幼時的模樣,竟是鬼迷心竅般的信了她……”
泰和長公主聞言哼了一聲,嘴裡嘟囔了幾句“我就知道謝氏她不是個好的”云云。隨即,她反應過來,又斜睨了皇帝一眼,沒好氣的催問道:“不止這一件吧?”真要只有這一件,皇帝也不至於躺在床上養病。
皇帝也知瞞不過泰和長公主這個做姐姐的,面色微微有些透白,低聲道:“長寧她……”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長寧她和阿史那思歸,便是謝氏從中牽線!雖說阿史那思歸當時本就來意不善,可若非謝氏在裡頭做手腳,說不得長寧也不會被對方矇騙,也不會被哄著說要去和親。”
他說到此處,伸手扶著額角,語聲微微有些沉:“說來也是朕這個做父皇的不對——當年元德皇后才過世,朕難免有些消沉,做什麼都不得勁,便是朝事都有些怠懶,私底下自然也忽略了長寧。一直等到皇后喪期過去,長寧當庭說要聯姻,朕才反應過來。”
再如何,做父母的總也是把兒女都放在心頭的,長寧當時雖是任性了些,可念著她如今埋骨他鄉,便是泰和長公主這個做姑姑的也有些心疼,不免長長嘆了一口氣,也沒再戳皇帝心口。
皇帝卻還是把話往下說了:“朕那會兒只是氣長寧不知好歹——兩國聯姻之事的利害,朕早已與她說過,偏她卻還要一意孤行,甚至在皇后喪期剛過便提出來。當時當著那麼多人,朕心裡多少有些急怒,面上過不去,索性也沒再攔著,直接遂了她心思……”說到這裡,皇帝也微微嘆了一口氣,“如今想起來,長寧固然年輕不懂事,可朕這個做父親的,這裡頭肯定是錯得許多。”
泰和長公主心有慼慼:還好她運氣好些,這才有和薛斌解開心結的一日。倒是皇帝,便是再多的悔恨,那也是沒用了。因著有些感同身受,泰和長公主也勸了他一句:“都過去了,你也別總放在心上。謝氏不是都叫你關起來了嘛……”
皇帝闔了闔眼,鴉色的眼睫一顫,把他複雜的思緒也給壓了下去。其餘的事情,皇帝便也沒再說下去——似小公主或是蘭射那些事,他可以和六皇子說,可對著鄭娥和泰和長公主卻也不好開口。
第111章
大概是因為談到了長寧公主的緣故; 無論是皇帝還是泰和長公主的心情都不大好,就連鄭娥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