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心希望女真人戰勝,還是在暗中詛咒他們戰敗。
“五日後,待鐵炮能轟上山寨時,破寨就在眼前!”多爾袞言語含糊,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
“陛下命令儘早破寨!”黃馬褂的騎兵離開的時候像來時一般準時。
“且慢!”多爾袞止住來使,從懷中掏出一張兩個巴掌大的紙片摺疊好,放入一個竹筒遞過去,說:“請將這個帶給陛下!”
“這是?”
“山頂上灑下來的檄文!”多爾袞臉色陰沉。他從未被這般侮辱過,就憑這張檄文,他也要發誓攻下此寨。
漢寨似乎完全吸引住了清虜大軍的注意力,河套內外常見斥候騎兵巡梭,雙方有些大著膽子的斥候甚至想嘗試游泳過河檢視對岸的軍情。皇太極好像放棄了渡河的打算,讓文林柱的水軍準備好的一堆火器成了擺設。
大營內,皇太極穩如泰山,絲毫沒有表現出急躁或者不安。
前往漢寨大營督戰的親兵返回,稟告軍情後,呈上多爾袞的信桶。
“女真野人努爾哈赤,曾受大明之恩,不思回報,反行謀反之事。其子黃臺吉厚顏無恥,不識祖宗,妄稱蒙古猛哥帖木兒之後。大明與蒙古皆不能忍,大明參將翟哲與蒙古大汗額哲攜手,斬嶽託于歸化以示警告。今清虜酋首黃臺吉不思悔改,起兵犯境,和林格爾即是其喪命之地。爾等蒙古部落被其矇蔽,從賊者眾,若再不思悔改,待刀兵入漠東之日悔之晚矣。”
端正的小楷字型,其下有對應的蒙文。
任皇太極心境多年磨鍊的古井無波,此刻也泛起一絲漣漪。
“漢奴真是不知死活!”怒氣上頂,但片刻之後,又緩慢散去。
“這是漢寨上扔下來的?”
“正是!”親兵垂首回答:“睿親王說一共灑下兩百四十二張,其餘均被收繳燒盡,只留下一張在此。”
“果然是最毒不過讀書人!”皇太極把手中紙片揉成一個紙團扔在案臺上。這是個明顯的陷阱,想讓他堅決攻打這座山寨,偏偏他無可逃避。殺死嶽託和車臣汗的兇手就在眼前,他若丟下漢寨攻入漠西必然不得軍心。
這封檄文正是王義書寫,讓人謄抄後灑向山下。除了辱罵努爾哈赤和皇太極外,他根據翟哲的吩咐把大明騎兵可能會偷襲漠東草原的訊息給透露了出去,讓漠東蒙古騎兵心繫老巢,無心戀戰。過了這些天,札薩克圖汗的部落被偷襲的訊息傳遍了草原。
“你想讓我攻下此寨,那就如你所願!”皇太極好像被激怒,又好像看出了漢寨中人的圖謀。在沒有燒燬那些戰船之前,他不會輕易率大軍渡河進入河套。且不說戰船封鎖河面會讓先過河的兵馬斷絕後援,河套草原的騎兵半渡而擊他也未必能受得了。但想讓他進退兩難,那絕不是他的風格。
五天後。
河套草原。
騎兵把溝壑叢生的山溝溝甩在身後,榆林衛的守軍用好奇的目光送翟哲等人出塞,那裡有數萬蒙古騎兵。
進入草原十幾裡不到,有蒙古斥候前來窺視,騎兵中有的是會說蒙古語的,把翟哲的來意告之巡邏兵。
通報後過了半個時辰,平坦的草原上飛馳來兩列騎兵,大汗的旗幟在風中招擺。
這是翟哲與額哲三個月來首次見面,俄木布汗好似也有千言萬語要問。
“我也有大事要和你們商議,但不是現在!”翟哲擺手止住兩人要說話的意圖,“我要去漢寨。”
“漢寨穩固!”額哲給翟哲吃了顆定心丸。
“如此最好,我今天就要過河,待我回來再商議大事!”只有親眼看見翟哲才能安心。他現在是宣大總督對蒙古的特使身份,說話氣勢和之前大有不同。
才走到兔毛川和黃河的交叉口出,聽見遠處山巒中迴盪的炮聲,翟哲的心沒來由的揪了一下。
君子津渡口的水軍調集了四艘大船,二十多艘小船到達岸邊,翟哲命先騎兵先行過河,留在兩百親兵監守物資,自己率兩千騎兵飛馳往漢寨對面的相隔兔毛川的草原。
“轟、轟、轟!”炮聲密集,在漢寨下已經斷斷續續了一天。
多爾袞花了十天的時間,藉助隆起的山坡,終於建立了可以讓火炮攻擊到山口要塞的炮臺。鐵球和火藥用之不竭,這幾日孔有德見到漢八旗士卒攻山不利時的傷亡慘狀,心中慼慼然,暗自慶幸自己指揮的是炮營。
火炮的位置比漢寨的要低上二三十丈,不少鐵球飛上山頂從空中落下。鐵球肆掠,沾上之後輕則殘肢斷臂,重則腦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