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康維諄諄懇切,剛要乘勝追擊,牆上掛的多媒體資訊螢幕飄出來的字句卻突然攥住了兩人的注意力。剎那間,房間裡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扭頭仰望那面59寸液晶熒屏。
螢幕上虛嵌了一個鎮定的主播,底部瘋狂滾動觸目驚心的資料,畫面上斷續播放著驚天動地的戰爭片。問題是,這是新聞頻道。
“……沿海二十公里大陸架上突然出現了口徑可怖的超遠端巨炮,對法國重要的軍工地區展開炮擊。根據前線記者報道,法國艦艇建造局首當其衝,位於前沿海岸的3號造船廠被毀,價值三十九億歐元的‘保羅騎士’級導彈巡洋艦被毀得僅剩龍骨……”
遠方炮聲隆隆,連拍攝鏡頭都隨著炮聲簌簌亂搖,被震得東倒西歪。滿地都是熊熊大火,觸目驚心的彈坑比隕石坑還大,戰地攝影師乘坐的吉普車像跳棋棋盤上飛竄的螞蟻,在斑駁彈坑的邊緣見縫插針地疾馳,不斷逃離3號船廠形成的那朵熊熊烈焰。
頃刻間,攝影師旁邊的戰場記者終於連線成功,一頭棕發飛在半空,拼命握緊麥克風,搖搖晃晃地扶著車門,瞅著鏡頭努力喊道:“利克朗總統三番五次重申,法蘭西的領土是安全的,是的,目前為止非常安全,只不過是‘保羅騎士’號導彈巡洋艦被炸成了碎片而已!萬幸的是,正在建造中的盧浮宮號核動力航空母艦並沒有如傳言一樣停靠在3號船廠,否則的話……”
戰地記者還在聲嘶力竭地播報,刺耳的炮彈裂空聲突然傳來,分貝拔高,殺氣極濃,然後一蓬濃密的十二聯發艦炮彈雨降落在戰地吉普車周圍,恰巧一枚炮彈落在車門旁邊。
魏東嫻和康維眼睜睜看見戰地記者的臉頰被烈火之風吹得盪漾如皺,然後攝像機的鏡頭突然一黑,繼而朝向天空,拍攝到了湛藍的青天和一束滾滾黑煙,接著攝像頭天旋地轉地飛上半空,再打著轉兒墜回大地,在鏡頭飛轉時,能夠規律地看到烈火熊熊的吉普車不斷掠出鏡頭的視野。
辦公室裡的三個觀眾全部憋住了呼吸,因為他們只看到了著火的吉普車在地上打滾,根本看不到戰地記者飛到哪裡去了。
螢幕變成了一片無訊號的雪花,下一秒,畫面切回了法國1臺的直播室,臉色雪白的主播孤零零地出現在熒屏裡,失魂落魄地啞了兩秒,突然止不住淚,公然在全球直播的畫面中哽咽道:“我們和前線記者失去了聯絡,請,請關注接下來的……”
康維昂頭看得目瞪口呆,手指顫抖了會兒,才緩緩轉頭回來,凝望咬緊嘴唇的魏東嫻,哆嗦著問:“3號船廠被毀,價值三十九億歐元的戰艦下水計劃泡湯,法蘭西再難保歐洲第三的海軍地位了……確認戰火威脅到法國本土以後,資本將聞風而逃,第一時間撤離法國市場。法郎貶值,經濟衰退,已經是法國必須面對的未來了……”
“是的。”魏東嫻咬著牙,蹙眉忍住嘔吐,勉強答話。
“您,”康維已經滿臉虛汗,一張白紙似的臉再沒有了剛剛秉公死諫的正氣,反而顯得惶惶不安:“您早已知道這個局面,所以操縱國有資本,提前逃離了法國市場?”
“是的。”魏東嫻擰頭看他,度日如年地想這個煩人的老頭何時滾蛋,她滿腦子都是戰地記者被炮火掀飛的畫面,恨不得馬上送客,趴在洗手檯上吐個痛快。
“敢問,您如何能在大洋此方預測到千里之外的局勢?”康維口不擇言,率直問了出來。
秘書慌慌張張地看魏東嫻的臉色,猶豫是否趕康維出去。魏東嫻扶桌吞嚥,閉目忍住噁心,心想:“跟學院派解釋原委,也能給我日後發展爭取支援。”於是啟唇小聲說:“深海軍團摧毀了英格蘭巡洋艦隊,沒有選擇直襲丹麥,而是潛航偷渡,那麼深海軍團再次出水時,首當其衝的就是不列顛列島和法國海岸線。而法國的造艦能力在歐洲首屈一指,深海軍團長途奔襲,最直白的戰果就是中斷法國的造艦計劃,儘可能摧毀戰艦生產線,打擊軍工企業和重工業設施,達到削弱歐洲的目的。所以,深海軍團的目標昭然若揭,在英法之中擇其一。我左右不了在倫敦的投資,只能撤回在法國的資產,於是就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康維蹙眉聽完,心頭狐疑,唯唯諾諾地試探道:“魏部長,您眼光長遠,我服氣啦。可是您是學金融的,談吐卻像個戰略家,難道您背後有高人?”
魏東嫻心頭突然一緊,想起莊言的叮嚀囑咐:“我是個死人,不要讓別人知道死人又活了。我做這些,只為捧你。”
她精明起來,忽然堆出春暖花開的笑臉,看得康維全身過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