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天資聰穎的孩子,人還長得如同雪團兒一般玲瓏剔透。所以彭湘蓮在彭家子嗣單薄的這一代裡已經算得上是塊難得的寶玉了,也不知家裡的長輩給了他多少希望,方白萍作為彭湘蓮這個青陽鎮第一傑出的俊才的生母,她也是面上沾光。在彭家的地位更是其餘幾位太太無法撼動的。
作為一個女人,作為一個母親,方白萍註定不能給兒子太多的教導。比如書本里學問上的東西呀,還有那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啊,都是學館裡的先生和家學裡的男性長輩才能指出來的,方白萍根本不能在上頭指手畫腳,所以她一直把為兒子選一門好女人作為一個母親最大的責任和義務。要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兒子越是優秀,以後自己攀上的親家就越是好,那個未來兒媳婦對自己甚至整個彭家的影響,都會是前所未有的,說不定,還能帶領他們從此突破出青陽鎮這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可是誰料到半路上竟殺出一個於三姐來!
方白萍搖頭嘆息道:“你以為我願意讓那樣的女人做我的兒媳婦兒嗎?!整個兒就是一個鄉下農村裡又粗俗又窮酸的野丫頭。可我不是沒辦法嘛,不管她再粗魯無知,到底蓮哥兒喜歡啊!蓮哥兒這孩子。打小就是可人疼的,又乖巧又懂禮節,這回居然會為了個不三不四的狐媚子,跟我這個做親孃的吵了起來……唉,我是又心疼又生氣呀……你想想。彭家花了多少人力,我又花了那麼多心血。這麼多年終於教出來的這麼一個驚才豔絕的,可是居然會被一個狐媚子給耍的團團轉,迷花了眼睛!”
“我關他,他給我玩兒絕食,我罵他,他竟充耳不聞的,我給他塞房裡人,就是海棠,你也認識,她素來就是個厚道人,容貌性情也好,可蓮哥兒居然說寧願去剪了頭髮當和尚,他也不要和除了那個狐狸精以外的女人在一起,當真是傷透了人家的心!我也給他選過幾家好姑娘,他要麼就是連看都不看一眼,要不就是直接上去給人家姑娘沒臉……唉,姐姐,你說,我又能怎麼辦呢?!”
“這件事……倒也的確難辦啊……”周太太喃喃自語道,也不知是在和方氏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然後周太太又猛地一頓,眸光閃爍著問道,“所以你就這麼輕易地答應啦?!”
“唉……我不答應又能怎麼樣呢……”方氏有些悲慼,男人她是管不了了,現在連兒子都管不住了,這件事兒擱誰心裡都會有個疙瘩的,“畢竟是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老爺除了蓮哥兒學業上的事情以外也是一概不問的,別的人就更是天聾地啞了,我這個當孃的都不疼他,還有誰疼他?!”
“呵呵……妹妹真真是說笑了,不是還有老太太麼……”周太太掩嘴笑道。
“呵……老太太固然是心疼蓮哥兒的……可是在老太太看來,疼的並不是我兒子……而是她自個兒的孫子……你懂嗎?!”方氏冷笑道。
“那……”周太太試探性地看了方氏一眼。其實她們姐妹幾個明裡暗裡地鬥了這麼多年,她也實在沒弄明白自己這個五妹妹的秉性脾氣。說她頭腦簡單吧,可她偏偏有時大智若愚,不僅嫁得比自己好,還在彭家這種是非之地還能混得如魚得水,可是說她聰明靈巧吧,可她又偏偏把自己的心性情緒完全擺在臉上,好像還真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怎麼辦?!哼……你且看著,等過個三年五載的,蓮哥兒自然就會明白我這個做母親的苦意了……世事,總是會消磨沖淡一切的……到時候,這些小年輕們就會知道,那些什麼才子佳人轟轟烈烈的故事,呵。都只是做夢罷了……咱們年輕那會兒不一樣也做過這樣的夢,可你看看現在……所以,要我說呀,轟轟烈烈的考驗,到底比不上細水流年的磨練——日子久了,不用我在其中做什麼,蓮哥兒自然就看清了那個於三姐的面目了。先不說她本性如何,單單就是她的大字不識和粗鄙魯莽,能和蓮哥兒那些同窗的夫人相比嗎?!光這事兒,也就夠蓮哥兒好好兒思量思量了……兩個並不相配的人在一起。不過就是一段門不當戶不對的孽緣,徒留笑柄,玩玩兒罷了。”方氏臉色發白。笑得也有些發寒。
二姐眨眨眼睛,這方氏真是……真真隱藏得太深了!倒不是她的心性和心智如何,而是她那份兒面對世事的坦然和冷靜,和她那隱藏得很深的經歷與深厚的世事經驗,就不是尋常婦人可以相比的。
二姐寧願相信。說這話的是個年逾七十頭髮花白的老婦,而不是這樣的一個深宅婦人。
可是當二姐聽到方氏說出“玩玩兒罷了”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裡依舊很不舒服。看來這方氏打的主意是想利用三姐,讓她盡情地揮霍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來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