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聽見這話已是癱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哭得快要死去,過了老半天,外頭都來人催了,她這才反應過來,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有氣無力地喃喃道:“娘……吉服……”
王氏樂了,趕緊忙不著迭地撿起地上的大紅吉服遞給三姐,三姐皺著眉頭嘟著嘴把吉服揉了又揉,咬咬牙終於將吉服給穿在了外頭。
“好看……真好看……我姑娘多漂亮啊!”王氏由衷地讚道。
話說,人漂亮,真的是穿什麼都好看,三姐現在狼狽成這個樣子,穿的還是有些髒兮兮的大紅吉服,頭髮也是散的,臉上妝也花了,可就算是這樣,看著三姐的輪廓,都能明顯地看出來這是個美人胚子。
“娘……梳頭髮……”三姐直愣愣地喊道。
“好咧……我給你梳一個同心髻,保證你嫁到彭家過後日子過得是舒舒坦坦的,和我三女婿也是和和睦睦的……哎喲,到時候啊,娘就享福囉……”王氏挽著三姐的胳膊往屋裡走去,臉上樂得那叫一個合不攏嘴。
“哎呀……娘……”
老遠了,大姐還聽到三姐嬌嗔的聲音,嬌滴滴軟綿綿的,直把人的心都軟成了一汪春水。大姐不由得冷笑地轉過身。
這時候,二姐跑了出來,愣頭愣腦地問道:“大姐,剛我打水洗臉的時候就聽見你們這兒鬧騰的,怎麼回事兒啊這是?!我是不是錯過什麼了?!”
於大姐看著二姐的愣頭青模樣,就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瞧她這後知後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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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姐上花轎的時候,外頭的轎伕和嗩吶手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直唸叨這回應該找彭家要個大紅包,這吹吹打打的弄了這麼久,沒個補償怎麼行?!
站在外頭主持場面的也不是私媒喜婆婆,而是彭家為顯身份特意請來的官媒沈冰人。
沈冰人是個年逾四十的女人,身量適中,高矮適中,一身大方得體的絳紅色衣裳,和髮髻間那朵在風中飄搖的絳紅色絹花配在一起倒是相得映彰。只是……這位沈冰人此刻卻是板著一張臉,面上沒有半點喜色。那樣子倒像是來錯了地方,不像是個主持婚禮的,倒像是個主持喪葬的。
二姐吐了吐舌頭,對大姐悄聲道:“姐……你看那個媒官好嚴肅……”
“別亂說話……那是沈冰人,據說是年齡到了從宮裡放出來的嬤嬤……一般的人家想請她來還請不到呢!”大姐在對待沈冰人的事情上一下子就壓低了聲音。
“不會吧?!我看她還不如喜婆婆呢,至少人家樂呵呵的!”二姐撇了撇嘴。
大姐聞言瞪了二姐一樣,然後估摸了一下時辰,這才把目光投到人群中一邊拍著掌一邊大聲喊道:“新娘子出來了!新娘子出來了!”
人群裡立刻鬨鬧了起來。
三姐被大夥兒擁著出來的時候,二姐正好發現了三姐吉服上顯眼的泥點子,二姐抓著大姐的衣袖叫道:“我的天哪!三姐怎麼跟泥水兒滾過似的?!還有,她那衣裳怎麼那麼皺啊?!店裡不是熨過了嗎?!”
大姐掩嘴笑道:“約莫是她喜歡這樣的衣裳吧……”
三姐早就聽見二姐的話了,這回又見大姐這麼打趣自己,心裡那個苦啊,就連平頭百姓家娶媳嫁女的,那新娘子都不帶她這樣狼狽的……她又是生氣又是難過的,心裡早就忍不住了,於是她扁了扁嘴,蓋著蓋頭就開始在那兒嚎啕大哭。
“這不還沒到哭嫁的時候呢嗎?!三姐怎麼回事兒啊?!這會兒就開始哭起來了?!”二姐又不解了。
也是,三姐那哭的聲音一點兒都不像她平日裡嬌嬌怯怯楚楚可憐的哭聲,那種哭聲,其實就跟撒嬌的性質是一樣的。而她這回是真哭了。而她今天的哭聲簡直就是呼天搶地,就跟嚎喪似的,與她平日裡的作風大不一樣,這怎能不讓人奇怪。
大姐看著三姐在人群中的身影,笑著和二姐解釋道:“興許是三姐和爹孃的感情太深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姐可是爹孃的小棉襖兒,捨不得家裡是自然的。你也不必擔心,日子久了就好了。”
二姐點點頭。
眾人聽到於大姐的話,紛紛點頭讚道:“於家三女真是純孝啊……”
新郎官彭湘蓮也是等待多時了。
二姐抬起頭,看著面如冠玉眉若刀削的彭湘蓮,看著他穿著吉服騎著高頭大馬丰神俊朗的樣子,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