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鳥聲聲淒厲,陰雲密佈,空氣溼溼的,帶著海水的鹹味,令人生出一種沉悶窒息的感覺。重紫望天:&ldo;怕是要下雨了。&rdo;天之邪道:&ldo;這是魔窟即將開啟的前兆,魔氣入世,於我族類有益,且有天地所孕魔獸現世。&rdo;重紫驚訝:&ldo;魔獸?&rdo;天之邪輕描淡寫道:&ldo;少君無須擔憂,只須動用本族聖物魔神之眼便能降它,讓它供你驅策。&rdo;怪不得臨走時亡月會把魔神之眼交給自己,原來是要用它降伏魔獸,重紫明白過來:&ldo;仙門會不會插手?&rdo;&ldo;這是本族大事,自然本族最先感知,但魔窟一開,仙門必會察覺,青華宮距此地頗近,少君須儘快解決,否則等他們趕到,事情就難說了,&rdo;天之邪望望天色,轉身下令,&ldo;百眼窟即將開啟,佈陣!&rdo;三千魔兵守在外層,嚴陣以待,法華滅與陰水仙站在前方,與天之邪、重紫形成合圍之勢。黑壓壓的雲層越來越厚,暗得幾乎看不清四周景物,忽然間,海上狂風大作,雷鳴電閃。天海之間現藍色魔光,海面好象破了個大洞,魔氣洶湧而出,筆直衝上天。驚天動地的巨響,一隻魔物自海里蹦出來。重紫定睛看去,但見那魔物形狀極其醜陋,身上遍生黑色鱗片,有十幾條觸手,長長短短,口角流涎,最為奇特的是,它那一身鱗片底下,居然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眼睛!觸手在海上一拍,攪動海浪翻滾,整個東海似乎都在晃動。&ldo;百眼魔已現身,&rdo;天之邪喝道,&ldo;少君快請魔神之眼!&rdo;重紫回神,見周圍魔兵都已東倒西歪,這才知道它本事不小,自己所以不懼,完全是因為有強大魔力支撐的緣故,想這天生魔獸,出來必會危害人間,降伏它也是件好事,於是她不再遲疑,自懷內取出亡月那枚紫水精戒指,高舉過頭頂。魔力注入戒指,紫水精更加晶瑩,迸出數道冷幽幽的光。狂躁的百眼魔見到紫光,逐漸安靜,終於不情不願地爬到重紫面前,趴在海面上不動了。重紫見狀鬆了口氣,重新收起戒指,正要說話,忽覺天邊有冷光閃現,瞬間至面前。強烈的熟悉感,又帶著一絲陌生。&ldo;少君!&rdo;天之邪的聲音。腥臭液體濺上臉面,擋住視線,重紫急忙唸咒除了穢物,定睛去看,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抽一口冷氣‐‐那百眼魔本是先天魔獸,有極厚的鱗片,刀劍不入,若非魔神之眼在手,定難降伏,誰知此刻它竟已被人一劍硬劈成兩半,肚破腸出,橫屍海面。是他!全不理會天之邪的喝聲,重紫望著那人發呆。目光終於移到她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遍身霜雪之色,他執劍立於海面,雙眉微鎖,彷彿在看一件不喜歡的東西:&ldo;紫魔?&rdo;淡漠的聲音,足以摧毀她最後的希望與力氣。他叫她什麼?重紫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紫魔,這稱呼早已不新鮮,仙界,人間,魔界,幾乎所有人都這麼稱呼她,卻沒想到有一日會從他口裡叫出來。可怕的疏離,令她無法相信,面前這人就是曾經疼她護她的師父,那個夜晚,他溫柔又粗暴地吻她,儘管那是因為走火入魔的緣故,是她恬不知恥用夢姬的魔丹算計他,她也知道事後他有多厭惡,若非念在師徒一場,他早就不會管她死活了吧。厭惡也罷,生氣也罷,那是她應得的懲罰,可是他怎麼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她?叫她怎麼承受得起?重紫倉促轉身想要逃離,接著便覺背後寒意侵骨,饒是閃避得快,肩頭仍被劍氣劃破,鮮血急湧。這是毫不留情的一劍。感覺不到疼痛,重紫驚愕回身,只看到一雙淡然的、略含悲憫的眼睛。&ldo;他已不認得你,&rdo;天之邪帶她退開,沉聲,&ldo;他忘記了。&rdo;忘記?重紫如夢初醒。望望四周,她頓覺滿腹淒涼悲愴,忍不住慘笑,全身煞氣暴漲,強勁的力道將身旁毫無防備的天之邪震出數丈之外。曾經天真地以為,只要她不作惡不傷人,他們之間就不會有任何衝突,她照樣可以遠遠地看他,悄悄珍藏好最後一絲師徒之情,可是,眼前事實粉碎了她的妄想。原來她的愛令他難以承受,已經到了必須要用這種方式來面對的地步?又或者是因為那註定的命運,他像往常一樣選擇了責任,放棄了她,害怕內疚所以要忘記?他的一句話,成就兩生師徒,到最後,他又這麼輕易用遺忘斬斷一切,為何他從來都不肯想想她?他是解脫了,丟下她一個人怎麼承擔?都想她死,都要她死,她活在世上就是錯誤!好,她成全他!逐波如飛濺的白浪,帶著寒光刺來,仙印毫不容情罩下,重紫木然而立,眼底是一片空洞。劍未至,人已失去生氣。&ldo;少君!&rdo;&ldo;陰水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