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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

小安上老果家,他家門斗裡掛一串死鳥,羽毛是柔的輕的,軀體像土塊石頭。世義正在炕沿編新的鳥籠子,收起來不編了,怕小安學會了。屋裡掛衣繩上掛鳥籠子,世義除錯翻滾拍兒。籠子裡面一隻蘇鳥左顧右盼,婉轉鳴叫;世義拿一個穀穗,飽滿,沉甸甸的,逗示鳥啄。他把穀穗綁到籠子上,讓鳥叨。小安湊近,“搓下粒兒多好。”世義說:“那不是小米了嗎,它就不願吃了。”小安說:“我也編鳥籠子了。”世義的頭轉過來,說:“有穀子嗎?養鳥,可費了,得準備一袋。”小安撓撓頭:“三哥,剩鐵絲兒了嗎?”世義沒吱聲,小安起身要走。世義想了想:“哎,有點。”他戴上帽子,出去,到倉房,找出一團細鐵絲,有些鏽。“能用,回去一擼就好了。” 小安回來,把一團亂鐵絲捋清,解開纏繞——本來不多——看著是一團,其實沒多少,不能浪費了。用手指折幾下,折斷一段,穿過門把手,兩隻手各拉一頭,反覆來回的拉。鐵絲拉得直了,錚亮。 拉了一些,放好,在拆了細鐵絲的粗鐵絲框子上編籠子。 籠子編好,就等著,捕到能叫的鳥,好放裡邊。空籠子很難捕著鳥。有鳥在裡面,它不告誡轟趕自己的同類走,而是招引外邊的來上當入甕,陪伴它,——或許希望比它更差,抓個墊背的,這心理與人不二。老曲說,叛徒很多呀,那是以犧牲同志換取自己的苟活,換得榮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陰暗之人太多。生活在陰暗狹隘裡的人,就不斷把別人限制在更狹小之地。 沒有鳥籠子,小梅在院子雪地撒了麥殼穀穗,用棍兒支一個盆,棍兒拴了繩,繩埋進雪裡,引到倉房門,人在倉房門後牽著繩等。小秋和幾個孩子來看,蹲不住,還總說話。冷了,小梅挺著也不進屋暖和,怕踩髒了地,一群踩了雪的腳帶屋裡就化了。挺著,把這些人都凍走了。 各家撿地撿的麥子早打了,麥粒曬了,乾乾的。大人說,在老家,每家每戶都有碾子、磨盤,自己能磨成粉。現在就得上街裡了。三道街有個麵粉廠。佟姨找了認識的人去問,但是麥粒太少,人不給加工。幾家人都稱了秤,放一起,拿去加工。今天,麵粉廠給了面,給了麩子,幾家半大孩子用腳踏車推了回來。 各家人都在,拿面袋,李嬸讓立本按比例計算,先少一點稱,稱完幾份,剩下的又均分,各家領回自己的。 “那扔地裡的多白瞎。”各家高興之餘有遺憾。 吃餅!媽用小的瓢舀面。小麗端一碗涼水,媽說要溫的,加點熱水。再加點鹽。和麵佔了手,由立本負責倒水,要好了,少倒,夠了。還有乾的呢。能揉進去。 小麗用鋁暖瓶蓋倒上熱水,晾一晾,端起慢慢吹著喝,立本說你用杯子喝,小麗說我看人都拿蓋喝。立本給小麗杯子,咱家又不是沒有杯子。小麗說小林小秋都這麼喝,媽說:咱們好的學,不好的別學。 小衝家先烙餅了,上東大道,小林說這回不用往嘴上抹油啦,小衝你才抹油呢。小衝回自己家院子。 小秋說我家烙的餅好吃!小梅說能烙出花兒來呀?小秋說是餡餅,肉的。小梅說你家哪來肉?小秋說買的呀。小艾不信,說肉還包餃子、包包子呢,誰往餅裡放?小梅說:“高溫肉吧?”小秋生氣了,她最煩別人提這事兒,“我們才不吃呢。”小秋爺爺以前來她家住過一段,天天出去撿廢品,也在料場、倉庫“拿”東西,然後賣廢品,有點錢就買高溫肉吃。老田說他:好哇,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老司婆子每次看見就問:“香啊?”老頭兒說:“解饞。”“讓兒媳婦買好的呀。”老頭兒吃得滿嘴是油,小秋要,老頭兒不給,老司婆子說“真小氣!”老頭兒說這肉有痘。小梅撇嘴說:有痘你還吃?老頭兒說:我上歲數了,無所謂,小孩不行。老頭兒攢錢給小秋買了“娃娃”,小秋喜歡。老頭兒不久就回去了,回去不久就去世了。小林什麼也沒有,心裡很不舒服,他總掰娃娃的腿,掰成劈胯怪形。前段兒時間缺了一條腿,不知哪裡去了。是小光偷偷擰下來拿走了,給了小衝。小萍說小衝不能要,這是什麼呀,你咋沒記性啊,送回去!咋送啊?誰給的送給誰!小光把娃娃腿找地方埋了,成了“懸案”。 春花說李嬸會烙餅,包的餃子也好吃。 小玉說餅本來就好吃,根本不用放餡兒,小月說她家放肉茲子,天冷了得補,大補。那又不是藥!肉茲子香,藥能香嗎? 小濤說吃得很飽。小正說:你每天沒吃飽啊? 小林上房,在房上走,老田罵他把瓦踩壞了,“吃了一頓飽飯,不知姓啥!” 小凡在窗臺搭房子。小木棍、木條是小平到廠裡給加工的,規格按尺寸做得很標準。 地上流動著水氣,在樹上結下樹掛,潔白晶瑩。天很晴很明淨,地也沒冷得徹底,不凍的地方像是人家才倒的熱乎水,冒著氣。。本小章還未完,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