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在兜裡,這樣走遠路方便。我重新背上範小偷的屍體,範嫂這娘們著實能幹,既背孩子,又抬著屍體的雙腿,一點不累,走路呼呼帶風。
我比她可比不了,走走停停,剛出村,氣喘得肺管子都快炸了。
二龍實在看不過去。把黑袋子東西交給我,他一俯身把屍體背在後背,大步流星往前走。我在後面看得自慚形穢,都說我的肉身爐鼎難得,可不鍛鍊任由身體荒廢,再好的爐鼎也白搭。
我們小心翼翼出了村,翻過山頭,藉著夜色來到地藏廟前。揹著這麼個死屍,走了這麼遠的山路,二龍也累得不輕,他把屍體放在門口,坐在門檻上大口喘氣。
魯大剛把揹著的石婆婆放下,一轉頭看到了範嫂,他眼色不定,看看石婆婆再瞅瞅範嫂,怪笑起來。
範嫂被他看得全身發毛,問:“你笑什麼。”
魯大剛拍拍石婆婆說:“有點意思,這石婆婆的形象,是母親揹著孩子。你們再看看範嫂,她現在也是揹著孩子。”
我和二龍瞅瞅還真是這麼回事,晦暗的月光下,範嫂揹著孩子,孩子已經睡了,趴在她的肩頭,小腦袋正好露出來,在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好像範嫂長了兩個腦袋,一大一小。
這個形象和我們從江裡撈出來的石婆婆特別像。我越看越是心寒,和二龍面面相覷,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有種感覺,好像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經決定好了。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在大流程裡,我們只不過再演一遍。
這種感覺十分不好,我顫著聲道:“趕緊開始吧。”
魯大剛道:“誰當遊行眾?”
遊行眾的角色,就是穿紅袍戴鬼臉,揹著石婆婆唸咒語。這種角色打死我也不幹,陰裡陰氣的,我嫌晦氣。二龍也沒說話,我們兩人盯著魯大剛。
魯大剛伸個懶腰:“行吧,我能者多勞,我來扮演遊行眾。你們把東西都擺上,我去換衣服。”
我們拿著關於封魂咒的幾頁紙片又細細看了一遍,按照上面所示,我和二龍把範小偷的屍體抬到地藏廟裡。在屍體前擺下香爐,插上三根長香,擺好供品,燃起蠟燭陣。
魯大剛扮演的遊行眾,要揹著石婆婆圍著地藏廟周圍的山頭轉一圈,一邊走一邊還要敲鼓,意思是把魂魄招回來。背石婆婆、敲鼓需要兩個人幹,範嫂就去配合他。
魯大剛拿著衣服和麵具,背起石婆婆。範嫂拿著手鼓,和他在一起,兩人慢慢走遠了。
我和二龍在廟裡把東西都拾掇好,蠟燭點燃,門外吹進若有似無的夜風,燭火吹得搖曳生姿,忽明忽暗的燭光照亮了面無表情,雙眉低垂的地藏菩薩像。
範嫂的孩子站在範小偷的屍體前,不吵也不鬧,就在那用小眼睛盯著看。既然他不鬧,我們也就不理他。
我抹了把臉,看看屍體,心裡堵得難受,輕聲說:“二龍,你覺得能回魂嗎?”
二龍搖搖頭:“不知道。這種邪術太霸道,我覺得差不多吧。”
“我們算不算觸碰了禁忌?”我說。
“不知道。就算觸碰禁忌,現在也回不了頭。”二龍走到外面的門檻上坐下,掏出煙,遞給我一根。
我坐在他旁邊,今晚的月光很不好,天色很暗。菸頭在黑夜中一閃一閃,我們沒有說話。我心亂如麻。如果是剛才的想法,一切都是定好的,我們只是按照預定走一遍流程,那麼觸犯禁忌之後的死亡,也應該在定好的命運之中。
甚至可以說,在解鈴臨走時交待的那一刻,就決定好了我現在的命運。
我靠著門框,靜靜抽著煙。山裡沒有聲音。我有些焦躁:“魯大剛和範嫂哪去了?”
難怪我發脾氣,今天晚上事事透著古怪。就在這時,遠處想起了手鼓的聲音,二龍也很緊張,顫著聲說:“來了。”
我們站起來,來到廟外,手搭涼棚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黑暗中,只聽鼓聲,而不見人影。正等著,忽然鼓聲消失,又過了一會兒,從山路的遠處,模模糊糊出現了人影。
“來了。”二龍低聲說。
月光下,人影漸漸清晰,我們一看就愣了,來得只有一個人。這個人穿著一身大紅的衣服,臉上戴著黃紅斑斕的鬼面具,身後揹著黑糊糊的東西,一步一搖慢慢走了過來。
“怎麼……只有魯大剛一個人?範嫂呢?”二龍疑惑。
我被眼前這一景嚇到了,這個人也太可怕了吧。大半夜荒山野嶺的,突然從山路里冒出這麼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