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面了。”

冉苒艱難一笑：“抱歉，您認錯人了，我們並不認識……”

“算了吧，什麼不認識，老熟人了。”馬主任說，“衣服換了，人還是那個人。小姑娘不簡單啊，業務熟練，能力強，什麼都能做。”

那句“什麼都能做”明顯帶著輕蔑與侮辱。冉苒知道他是店裡的貴客，不敢怠慢，強壓著火氣再次笑了：“先生，您是來拍照還是來辦事？我們主管在樓上，我給您叫去。”

馬主任說：“不拍照，不辦事，哥哥來找你，喝酒。”

冉苒的臉色因羞惱而變得一片桃粉。推銷啤酒的那些經歷一直隱瞞至今，似乎自己都已忘卻。每早醒來，不必頭疼欲裂地吞下胃藥，悄無聲息地擦拭那件亮晶晶印有啤酒商標的女郎服裝。現在的冉苒光彩照人，雪白的襯衫，熨燙筆挺的套裙，上班前總是忍不住對著穿衣鏡多看兩眼。出門時，一個聲音在胸口低低飄蕩：顧問冉苒的一天又開始了……然而此刻，“喝酒”二字足以讓她的心裡翻江倒海。周圍的同事似乎都在埋頭做事，但冉苒知道，每個人都在聚精會神聽著那張酒氣熏人的臭嘴吐出每一個令她們倍感“新鮮”的元素。

068　新娘顧問的尊嚴

“哥哥請你喝一杯，如何？”馬主任繼續問。

“我是這裡的新娘顧問，我不喝酒。我……”

“哈哈，我都忘了，這‘行頭’一換，身價就看漲。不過沒關係，以前你收費多少？這次我付三倍價錢！你就穿這身衣服陪我喝……”

“你喝醉了，請你放尊重些！”

“尊重，一定尊重，當初我怎麼尊重你如今還怎麼尊重！一看你這‘顧問’的銘牌兒我就嚇得兩腿發軟……”

說著，馬主任踉蹌地站起，居然一把揪過冉苒上衣彆著的銘牌兒！那小牌子掛在冉苒高聳的胸前，就這樣被那老頭冷不防揪住。滿手溫香軟玉。

“新…娘…顧…問？哈哈，這級別不行，我還以為是什麼‘高階’，‘首席’顧問呢！別這麼不給面子，實話對你說，就算是你們經理見了你哥哥都要畢恭畢敬，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是……”

大廳裡很靜，只能聽見那個取鬧的人在口若懸河。然而下一個瞬間，清脆的聲音驚得在座眾人心頭一顫。那是手掌貫盡全力捆向一攤肥肉發出的聲音。口若懸河變成厲聲慘叫。

姓馬的慘叫一聲：“你她媽的敢打老子！”

伸手來抓冉苒，卻因為酒精發作鏘倒在地。

店裡亂成了一鍋粥。

馬主任鼻青臉腫，爬起來再次衝向冉苒，眾人合力仍然架他不住。影樓的經理們紛紛出動。冉苒只是在旁垂著手，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姓馬的鬧了將近一刻鐘，大嚷自己吃了虧。冉苒咬著嘴角，冷冷地笑著，隨手抄起電話按了110，遞給他：“報警吧！我跟你去派出所。”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069　所謂的世間百態

姓馬的想了想，結束通話了。指著冉苒破口大罵：“……你才闖蕩幾年，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看？你天生就是個賤命，想脫胎換骨？做夢吧！老子今天非把你這身皮給扒下來……叫你跟老子新娘顧問！”

回頭對經理說：“我三天後還會來，再讓我看到她，廣告的事兒就算拉倒！”

狠狠吐了一口，忿忿而去。

經理說大家都回去工作吧，沒事兒了。

冉苒沒有回到位子上，默默退了下去。再次出現的時候，換上了她的T恤仔褲。手上捧著那套顧問套裝，上面還帶著早晨剛剛噴上去的香水味道。

經理室中，那個中年男子一臉無奈：“你也知道，我們只是個小影樓，仰仗八方才得以成長壯大，世間百態啊……我們實在是沒辦法。這裡差不多是你一個月的薪水，算是我們一點心意。”

冉苒苦笑，這解釋多麼惟妙惟肖？她知道，新舊時段的廣告費差價大約十萬。縱使以她一人之力工作三年也未必能為影樓賺到這個數字。她笑得很靦腆，瞧瞧？連經理都要笑容可掬地對自己說抱歉。那一句“世間百態”不足以讓她心頭舒展，但是卻足夠昂貴。她那一巴掌扇不出正義的價值，它只值一個月的薪水。而那句“世間百態”的抱歉才是最公允的度量衡，接受了，它便價值十萬。

姐姐告訴我，冉苒最終接受了經理一個月薪水的“心意”。又去提款機取了自己所有積蓄，將我們那天拍攝的全部底片買下，一共213張。她沒有從中賺錢，相反，還成了消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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