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信?那封信是誰交給你的?”冷凝霜眉頭皺得更緊。
“是綠雲在我書房的門外撿到的。”謝宛颺再回憶起這件事也覺得很蹊蹺,只是當時太過心急反而忽略了。
突然。冷凝霜向身後望去。剛剛她只覺得一道陰冷的目光猶若芒刺在背,彷彿一根錐子,能刺進人的心底。然而回過頭去,眼睛在一品齋對面的茶樓上一掃,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怎麼了?”謝宛颺狐疑地問。
冷凝霜搖搖頭。
兩人一前一後往馬車租賃的聚集地去。冷凝霜是有目的性的,謝宛颺則是被她牽著走。
身後一品齋對面的茶樓二樓,一扇關閉了的梅花窗後面,謝宛翔的唇角掛著淺淡的笑意,正聚精會神地品啜一杯明前龍井,小廝茗葉垂首屏息侍立於身側。
須臾。他放下杯子,冷笑道:
“不想三哥那樣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種。居然也有動凡心的時候。我本以為他是面熱心冷,比大哥那個裝腔作勢的傻瓜難對付得多,果然人都是有弱點的。”
茗葉帶著好奇,小心翼翼地問:“四爺為何要提醒三爺喬夫人要見白大娘子的事?就算三爺放下生意趕了出來,於四爺也沒有好處啊?”
謝宛颺一聲哼笑。懶洋洋地說:“只是試試他罷了。”
頓了頓,他託著腮。微微抬手,凝著自己長長的小指甲,唇角勾起一抹陰險,慢條斯理地微笑道:“大哥已經被我鬥得一蹶不振,再也爬不起來了。三哥想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我又怎會讓他如意?算計我的下場,絕對會死得很難看!哼,呵呵呵……”
靜謐的室內,陰險的笑聲幽幽迴盪,讓人不禁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謝宛颺不知不覺跟著冷凝霜來到馬車租賃地,眼看著她和一個熟識的馬車伕打了招呼,心裡有些惱火,卻又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在鬧彆扭,語氣生硬地問:
“你要回去了?”
“不回去,難道還要和你一起吃飯嗎?”冷凝霜回過身,很平板地反問。
謝宛颺不爽地皺了皺眉:“幹嗎僱車,我可以送你回去的。”
冷凝霜朝他那匹正在打響鼻的馬看了看,似笑非笑地問:
“用這匹馬?你是打算一路牽著它讓我騎回去,還是我們倆騎一匹?”
謝宛颺愣了愣,抬頭望向自己的馬,這才想起這的確是個問題。懊惱地別過頭去,他今天出來得太急,早知道坐馬車來好了!
他懊惱時的有趣樣子映進冷凝霜的眸子,讓她噗地一聲笑了,頓了頓,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我說,你……”
“嗯?”謝宛颺疑惑地回過頭。
冷凝霜斂起笑,看了他一會兒,沉聲道:“這樣是不行的哦。”
“什麼?”她如此鄭重,讓他完全愣住了,一頭霧水地問。
“捲進爭奪戰裡的人不能有弱點,心更不可以亂。你只憑一封目的不明的匿名信就跑過來,若對方有意設陷阱給你,你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豈不中了圈套。”
“少胡說了!我只是順路過來,難道你以為、難道你以為你是我的弱點嗎?少自作多情了!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自以為是!”他反應激烈地道,耳根子發燙,別過頭去避開她的目光,想要很自然地去嘲笑她,殊不知那笑容狼狽又龜裂,泛紅的臉已經徹底將他出賣。
冷凝霜面對著他這種複雜的表情,僅僅一揚眉:“你明白就好。走了!”
說罷,伶俐地登上馬車。
等到謝宛颺回過神扭過頭來時,馬車已經噠噠噠地從他面前越過去了。
“喂、喂。你就這麼走了?!”謝宛颺一愣,惱火地大聲道。然而她連頭都沒有探出窗外,他氣憤得雙手叉腰,“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頓了頓,歪了歪頭,再次回想起她的話,他忽然狐疑地疑問了一聲:
“她說那些話,莫非……是在擔心我?”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越想越確信。乾涸的心臟開始滲出粘膩的蜜糖,軟綿綿。甜絲絲。他的嘴角漸漸上揚,最後咧成一個很白痴的弧度。
他站在大街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雙眼眯成了一彎月牙。
路過的人頻頻側目:這公子俊是俊,可怎麼像個傻子?!
然而謝宛颺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傻笑個沒完,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一道被人萬分同情的獨特街景。
他分明搞錯了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