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一路回到羌圜苑中時,已是華燈落盡,繁星滿天。
院中一片素白,有淡淡的梅花香氣流轉。四周寂靜無聲,但葉孤城的腳步卻忽然停了下來,既而立在原地,目光朝著梅林間一處看去。
一條淡淡的人影,彷彿比霧更淡,比霧更虛幻,更不可捉摸,正靜靜站在不遠處一株梅樹下。
一身黑色繡金華服,及肘的長髮披垂而下,身形高大,約有三十餘歲模樣,頭頂束著玄玉冠,兩道長眉黑如墨染,高鼻削唇,肌膚如玉般晶瑩通透,眼裡雖有淡淡笑意,卻更有十分的凌厲,泛著一絲森然的冷光。
葉孤城靜立不動,眉峰卻已微微疊起。
兩人遙遙對視,良久,來人忽嘴角輕揚,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開口道:“白雲城主,葉孤城?”
狹長的眼微挑,淡淡應了一聲。“不錯。”既而又漠然道:“閣下深夜入王府,不知有何貴幹。”
那人低低一笑,眼底卻並無絲毫笑意:“九天十地,諸神諸魔。。。”
葉孤城抬眉:“西方魔教,玉羅剎?”
來人微微一笑,算是預設,葉孤城仍立在原地,一股夾著寒氣的夜風將垂在肩上的髮絲捲了開去。“不知玉教主登門造訪,有何要事。”
玉羅剎負手而立,悠然道:“本座此次前來,是為告知葉城主一些舊事。”
葉孤城淡淡道:“教主請講。”
玉羅剎微微笑道:“曾經陸小鳳因銀鉤賭坊一事,為魔教找尋羅剎牌,葉城主作為其好友,想必是知道的。”
葉孤城淡然開口:“教主以假死設計此局,一舉除去門下敗類與教外仇敵,手段之高,令人敬服。”
玉羅剎笑道:“西方羅剎教乃本座一手創立,自然希望它永存天地,但既是教內龐大,人員冗雜,就必是良莠不齊,難免有心懷不軌之人。本座在時他們固然不敢如何,但若死後,就難保他們會繼續效忠本座的後人。”
葉孤城道:“因此教主以假死使人再無顧忌,從而將貳心之人剔除,為子孫保留基業。”
玉羅剎拂袖震落幾片停在身上的花瓣,笑道:“想必葉城主也已知曉,那玉天寶並非本座之子。”
葉孤城微一頷首,淡淡道:“若真是教主之子,如何會這般輕易被殺。”
玉羅剎大笑道:“本座之子若真如這般無用,這一片偌大基業,寧可將它親手毀了!”他負手笑道:“一個人身處本座這種位置,就再難管教自己的兒子,因為需要管的事情,實在太多。況且他若在我身邊,從出生時便一呼百應,無人拂逆,又做得了什麼大事?不過是變成玉天寶這樣無用的紈絝子弟罷了!”
他繼續道:“為本座生下兒子的女人,在她生產的那一天就已死了,在那孩子出世後不久,本座就將他交給一個最信任的人去管教,也就在同一天,本座收養了另一個孩子作為魔教的少公子,便是那玉天寶。”
葉孤城神色淡淡,道:“玉教主此次專程前來,自然不是要與一介外人討論家事私密。”
玉羅剎輕笑不答,卻忽道:“葉城主可知本座來歷?”他見葉孤城不語,便道:“武林中向來無人知曉西方教主來歷身世,但今日,不妨與葉城主一說。”
他隨手拂開遮在身前的一枝寒梅,卻未曾震落一片花瓣和雪屑,月光之下,但見黑衣烏髮,容貌峻嶧奪目至極,哪裡有絲毫近花甲之人的模樣。“本座母系祖上乃蘇州虎丘西門武林世家,其後被滅門,父系薛氏一族乃曾經一詭異組織中一員,後來亦被滅了全族。。。”
玉羅剎低聲嗤笑:“他二人都是醉心劍道之人,報仇之事也就一拖再拖,他們的孩子也因此從小就不曾有過多少關護。父親一方有類似邪教背景,母親則時常提到從前的西門世家,那個孩子秉賦又高,長大後一手創立西方羅剎教,又派人秘密復興了原來的蘇州虎丘家業。。。”
葉孤城眉心忽地一動。就聽玉羅剎繼續道:“蘇州,是開梅花的好地方。。。那孩子命人在虎丘曾經的舊址上修造了一座山莊,後來又將他自己的兒子交與可靠的心腹之人在此撫養,為避人耳目,他的兒子既不姓戚,也不姓玉,而姓西門……”
葉孤城籠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動。玉羅剎一側嘴角輕輕上揚,低笑道:“武林中人人皆覺訝異,與江南花家這樣的世家大不相同,這個山莊無人知它來歷,裡面只有老家人,沒有老爺老夫人,似乎只是為了培養那莊中的主人,才出現了這座,萬梅山莊。。。”
他微微一笑:“眼下葉城主莫非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