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還未說話,便聽西門吹雪冷冷道:“我若動手,你們此刻已是死人。” 突見劍光一現,如驚虹掣電,驟然又消失不見。石秀雪剛想說些什麼,只聽地上葉秀珠‘啊’了一聲,驚異莫名。她順著師姐眼光看去,只見桌上一隻茶杯杯口被齊齊削去半寸,裡面原本只剩半盞的茶水此時就算成了滿杯,當中茶汁平靜無波。
室內突然沉寂下來。
二十五。 閒子落燈花
屋子裡一時間靜靜地。馬秀真畢竟是大師姐,她脾氣雖然壞,卻絕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 知道今天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報仇了的,自己姐妹四個卻不能因為一時意氣用事都白白折在這裡。當下心念急轉,終於喝了一聲‘走!’,帶頭朝門口去了。其他三人也都是聰明的女孩子,適才一時激痛之下便衝來報仇,現在經過剛剛一番挫磨,也知事不可為,只得先隨師姐去了,再圖後計。
孫秀青眼見大師姐快步向外走去,咬咬唇,伸手將放在桌上的兩柄劍拿回。此時陸小鳳已鬆開兩指,石秀雲瞪他一眼,收劍回身將葉秀珠扶起。卻聽一旁孫秀青低聲道:“多謝你啦。”話畢,緊跟著馬秀真出了門。二女對望一眼,朝那白衣人看了一看,也跟著迅速離開。
陸小鳳忽然笑道:“男人若是交上桃花運,麻煩就跟著來了。只是這種麻煩為什麼不找上我?”
葉孤城重新從茶盤裡揀出一隻杯子,聞言道:“你的麻煩已經夠多。”陸小鳳攤開手:“但是對於這種麻煩,男人是從來不會嫌多的。”又笑道:“那個姑娘很好。”葉孤城競自斟茶,並不接他的話,臉上神情依舊。雖然和陸小鳳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只有半個時辰,但有些人天生就幾乎能和所有人交上朋友,即使是他的敵人也不會討厭他。陸小鳳就正是這樣的人。
已經是半夜,四個女孩子都躺在了床上,孫秀青卻還沒有睡著。
她翻了個身,正對著半開的窗子,就看見大朵的雲遮在天空。許是吹過一陣風,推得雲斂霧散,月就疏疏朗朗地映在眼裡。
暮雲收盡溢清寒。
就像一道孤冷的影。
陸小鳳已經離開。像他這樣的男人,在無事的時候自然不會總呆在沒有酒,沒有女人,也沒有熱鬧的地方。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卻在下棋。
白色的子落下。葉孤城垂眼,眉尖微微向上挑起:“參差分兩勢,玄素引雙行。好棋。”沉默半晌,忽一手拈了枚黑子,穩穩扣在一處。
西門吹雪注視棋盤良久,卻不再落子,終於緩緩道:“半死圍中斷,全生節外分。城主勝了。”
葉孤城將棋子一枚枚揀進盒中,“今夜一戰,西門莊主於劍道之上,更進一步。”
此時夜色清幽,上弦月正掛在樹梢,樹葉的濃陰擋住了月色。西門吹雪抬眼看向對面男子,平平說出一句:“若有閒暇,可來萬梅山莊一敘。”葉孤城聽得如此,把頭微微一點,便不作聲。
一時間屋裡只有棋子落盒的清脆響音。過得一陣,葉孤城起身,容色淡淡道:“夜深,且去。”西門吹雪也不相留:“請。”雪色衫擺一拂,葉孤城已出了房門。
下了樓,喚正撥著算盤的掌櫃開一間上房。進屋點了燈,徑自坐在塌上。“方如棋局,圓如棋子;動如棋生,靜如棋死……這世間許多事,不過如此而已。”
二十六。 朱顏
客棧後院極靜,只有幾隻早起的蟲偶爾叫上一兩聲。白衣,烏髮,青劍,在灰濛濛的院落裡尤其醒目。
矯若遊龍。一柄寒光卷出道道華影。
翩若驚鴻。衣袂翻飛如同驟風中的遊雲。
這一幅畫卷也似的場景倏然定住。白衣男子長身直立,眉間斂起冷清的弧度,眼光徑自射向一處。在他一雙寒星般眸子注視之下,不多時,一個淺綠色苗條身影就這麼出現在院落當中。
她的眼睛很大,嘴唇很薄,細腰,長腿,很年輕,也很美麗。對於這樣一個女孩子的出現,葉孤城的神情並沒有任何驚訝的成分,他只是忽然想到,若在以前,此刻應該站在這裡的人,並不是他。
然而這世上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他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一個年輕女孩子站在面前,雙頰微紅,眼睛裡蘊著清亮的光,就這麼略帶著絲侷促和倔犟的意味看著對面的男人。即使她什麼也不說,葉孤城也決不會以為她僅僅是路過這裡。
很久以前在一個故事裡,他就知道那個大眼睛,薄嘴唇的女孩子是一個敢恨,也敢愛的人。
即便他們只見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