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了,卻
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知是傷重,還是不願求救。
微嘆一聲,白衣人緩緩道:“珈兒,不是我不想救,實在是留下他,只怕我們的命就要
跟著送掉了。”
“啊,怎麼會?”珈兒睜大了雙眼,驚道。
說話間,受傷的人已竭力掙出船艙,出現在他們面前。
原來是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面色已慘白如紙,全身溼淋淋的,分不清是血是水,身上
處處是傷,有幾道傷口甚至已可見骨,分明是痛到渾身都在顫抖,那男子卻硬是咬緊牙關,
連哼都不哼。
珈兒的眼中露出敬佩之色,白衣人絕美的面上卻是仍無表情,隨意看了男子一眼:“受
了這麼重的傷,還能無聲無息地從冰湖裡潛到我們船上,你的身手不錯。”
男子一愣,似是想不到對方會誇獎自己,一時反倒說不出話來,眼光觸及那雙深邃黑幽
的眸子,心中竟是莫名一跳。
“身手不錯,死了未免可惜,”珈兒見有機可乘,急忙接嘴,不知為何,她很希望主人
救下眼前這個黑衣男子。他應該不是壞人罷,臉部稜角分明,眉宇間自然而然流露出軒昂之
氣,細看下來,長得還真不錯。微微地臉一紅,小姑娘不敢再想下去。
“你懂什麼,”白衣人微微一曬,“他的身手越好,追殺他的人就越可怕。我敢說,單
打獨鬥,天下還沒人能把它打成這樣,必定是中了誰的埋伏,你想,那般人豈肯放過他?”
他淡淡的眼光掃視向黑衣男子:“不但不肯放過他,也不可能放過我們。殺人滅口這四
個字,你們都沒聽說過嗎?”
老艄公聽得呆了,細想了幾下,終於恍然,原來其中還有如此複雜的緣故!虧白衣人一
下便看了出來。只是要讓他推那個男人下去,他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2
正猶豫間,岸上已有隱隱約約的馬蹄聲傳來,聲音迅速由遠及近,疾如驟雨暴風。
連老艄公的臉色也變了。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便是衝著他們船上這位重傷客人來的。
輕皺了下好看的眉頭,白衣人輕輕一嘆。
“樹欲靜而風不止……罷了,端看你的造化。船家!”
“在。”老艄公忙向前一步,憂忡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公子,“公子有話但請吩咐,小老
兒這條命,就全仰仗公子成全了。”
白衣公子不置可否,淡淡道:“船上有繩索麼?”
“有,有,不知公子要多少?”
——大凡那漁家,別的器物沒有,線網麻繩卻都是一應俱全。老艄公很快便按白衣公子
的吩咐從艙內取出了一根適用的長繩。
黑衣人已經趁這個當兒,撕了幾塊衣襟,將要緊的幾處傷口都牢牢紮了起來,珈兒見他
不便,好心地想上前幫忙,卻被他冷冷推開。
白衣公子目注著他的舉動,見他傷到這個地步,居然還如此自負要強,眼光倒也柔和了
幾分,口氣也不再那麼冷:“你還想和他們一戰,寧可死,也不願屈膝,是麼?”
從沒遇上過眼光這等犀利,猜心度事易如反掌的人,黑衣人素來倨傲的目中也不由多了
些微驚。
小船不知不覺隨波盪著,風雪漫天的湖上清清冷冷,冰雪一線外,便是幾叢蕭瑟披銀的
蘆萩。 白衣公子順手摘過舟旁一支蘆葦,去枝去葉,截頭斷尾,便成了一支蘆管。
然後,往黑衣人面前一送,微微一笑:“給你。”
黑衣人怔怔地望著他。這清麗絕俗,有如冰玉雕成的人兒一笑起來,竟是如春回大地,
說不出的炫目好看,端的是丰神如玉,飄逸似仙。
下意識地接過那修長玉掌中的物事,只是一根蘆管,接在手裡,卻隱約覺得,比這輩子
手中握過的名刀名劍,稀世珠玉都要貴重,難捨難棄。
耳邊依稀傳來珠玉相擊般的動人聲音。
“……打是打不過的,要想瞞過他們,只好辛苦一下你了——不過這本也就是你惹來的
事罷——拿繩綁在身上,含著這根蘆管下水去,不到我們拉你出來,你就不許動——聽明白
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