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迅速蹲下,虔誠地仰望陸老闆後才恍惚意識到,眼前的老闆和下午在辦公室幫她換水的老闆,似乎有些不同。明明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樣,在人格氣質上為什麼卻有種逐漸崩壞的錯覺?“另外,你的教學案例要全部換掉。”陸湛澄冷淡道:“拿五六年前的案例來證明現在的論點,尤其引導學生情緒管理的那幾個,你真的瞭解現在的中學生嗎?比起理性的認知,感官上的直接體驗才是最有效的,也就是說,不要告訴他們應該怎麼管理自己的情緒,而是引導他們直接產生良性的情緒,明白嗎?你的這些案例論點,究竟是想貽笑大方還是娛樂自己?”朝陽迅速檢閱自己的材料,沒想到陸湛澄只聽了兩遍,就把自己全稿的內容都囫圇記住了,更甚者,朝陽這個一線教師沒注意到的細節,他都能面面俱到。朝陽還在審思自己的材料,耳邊驀然聽到陸湛澄指示,毫不猶豫答應後才反應過來,陸湛澄剛才好像是叫她去門口偷窺。偷窺?“窺窺窺誰?”朝陽愕然。陸湛澄雙臂環胸,下巴微抬,好整以暇道:“當然是你的敵人了。”“我的敵人?”朝陽瞠目結舌,“誰?”陸湛澄斜睨她道:“你不是說,我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嗎?”朝陽瞪圓了眼,“可你不是說,他不是你的敵人嗎?”陸湛澄眯起眼,聲調微微上揚,“朝、陽。”朝陽立即扶正眼鏡,手忙腳亂往門口跑。會議廳外的走廊空無一人,為保萬無一失,朝陽開啟門縫偷溜出去,在走廊上來回溜達一圈,這才疑神疑鬼潛伏回會議室。剛進會議室,就被陸湛澄鬼鬼祟祟貓在門後的身影嚇一跳。“那老頭呢?”路幽靈冷冷問道。朝陽抵著胸口應道:“不在外面。”“確定嗎?”路幽靈似乎有疑心病。朝陽的拳頭正好抵住了良心,因此她老實答道:“不確定誒。”路幽靈轉頭瞥了朝陽一眼,眼白上翻,不屑道:“沒用。”鎊!朝陽覺得本來完整整一塊的自己,瞬間碎成渣了。陸湛澄趴在門後安靜等待,姿勢熟練地就像草原上躲避猛獅的豺狼。而她則是失群無助的小羚羊。這一切都是幻覺吧?這難道是整人遊戲?會不會有隱藏攝像頭?是要拿到公司年會上爭取娛樂最大化嗎?陸湛澄等了會兒,見門外確實沒有動靜,回頭卻看見朝陽蹲在自己身後冥思苦想,表情糾結地能擰出水來。“在想什麼?”陸湛澄隨口問道。朝陽不假思索應道:“我覺得吧,這一定是個誤會。”陸湛澄挑眉,“什麼誤會?”朝陽本想說你就是那個最大的誤會,但這話衝到嗓子眼時就被她默默吞了回去。開什麼玩笑,百萬年薪的美夢可還仰仗陸湛澄呢。陸湛澄低頭看錶,距離下班還有十分鐘,如果他所料不差,這時候,老頭肯定就在樓下車庫守株待兔,如今正是他堂而皇之離開公司的大好時機。陸湛澄直起腰,身形挺拔得像株白楊,他衝朝陽努努嘴,說道:“你過來,站直了。”朝陽聽話地站直過去。陸湛澄主動走近一步,隔著十多公分的距離,像每個少女心中標準的白馬王子般,站定在朝陽身前。朝陽嚇了一跳,就要退後避開,肩膀卻被陸湛澄用一根手指壓住了。“不要動。”陸湛澄一手壓著朝陽,一手持平比劃在朝陽腦袋上,驀地問道:“你們家的燈泡是不是都是你換的?”朝陽接連退後數步,表情受傷。陸湛澄又問道:“你和別人合傘,是不是永遠你在撐傘?”朝陽捂著胸口又退後幾步。“從小到大,你一定有一個外號,”陸湛澄覺得有趣,微笑道:“女巨人!”女巨人!巨人!人!朝陽直接跑到梯形會議室最後一排,站在陸湛澄原先躲著的位置,遠遠伸出腦袋,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陸湛澄驚訝,“這麼戲劇化?”朝陽木頭一樣站著,沒有說話。她最討厭自己的身高,這是她從母親那兒複製來的 五行缺運五行缺運先是窺探了未來老闆娘的秘密,接著惹怒了現任老闆和老闆的爹,這中間還差點踹折了主管的膝蓋,在短短數日內不斷創下人生災難新高,朝陽覺得此時給自己一個盾牌,或許她也能成為中國隊長。第二天上班,為了儘量低調,朝陽連水都不敢多喝,一整天老老實實坐在辦公桌後背稿子。主講的材料按照陸湛澄給的意見重新修改過,為了彰顯自信,朝陽花了一整天時間整理備用材料,給參與會議的同事們留下自由提問的時間。這是相當冒險的舉動,五大校區明面上以總校區馬首是瞻,私底下卻競爭殘酷,換一個老輩教師在臺上,旁人多少還能給點面子,朝陽不過五個月的資歷,讓老油條們對她進行自由提問,無疑送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