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神來,笑了笑,提了裙襬向他走去。
關於戚然為什麼曾經流落到大東鎮的問題,趙縣令當他是微服私訪,柳太守當他只是好玩,並不敢直接詢問,但兩人還是極力勸戚然住在行館,可戚然卻仍然堅持要住在李府,而且硬蹭進自己原來的房間,美其名曰“睡慣了”。李笑妹無語地看了他一會兒後,便也隨了他去。
是夜,李府中的兩人一狗早已睡下,可李笑妹躺在床上,卻終究是怎樣也睡不著。嘆了一口氣後,她終究還是坐了起來,慢慢走到窗邊,抬頭呆呆地看著綴在夜空中的那輪明月。
爹孃和陸路的確將她保護得太好,在夏侯南來到大東鎮之前,她一直都沒心沒肺地過活著,因為她知道,她的天地只要有李府這麼大就足矣。
曾經的她只需要爹孃、陸路、月香和旺財在身邊就夠了,自從戚然闖進了她的生活,她又開始喜滋滋地想著,如果他能夠留在她的身邊,那就更好了。這一輩子,守著她的玻璃球和她在乎的人,即使天空只有方寸大小,她也是滿足和珍惜的。
所以爹孃去世時,她告訴自己,她還有陸路、月香和旺財;戚然那一夜離開時,她告訴自己,她會等著他回來;陸路死在她的懷裡時,她告訴自己,他要自己好好活下去,她就一定會好好活下去,可是現在的她卻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般從容地暗示自己了。
他是驍國的二皇子,她是邊陲小鎮上的一個吊兒郎當的廢柴小姐。他和她之間這道鴻溝太過於明顯,這一次,就算沒心沒肺也無法拯救她。這個道理,在他穿著華服、騎著白馬出現在懸崖邊救了她時,她就應該知道。
喜歡的人散發著萬丈光芒,可自己卻只能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夜有些涼,她吸了吸鼻子,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覺得自己沒用。
她只覺得有些胸悶,轉了身從架上取下披風后,推開門往院中走去。她垂著頭,一邊踢著腳下的石子,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她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後門附近。
她盯著那扇小門,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試一試“落荒而逃”。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她的身側響了起來,“你要去哪裡?”
她一驚,飛快地轉過頭,一下子看到了倚牆角而站的戚然。他挑了挑眉,慢慢向她走了過來,說道:“就知道你今天不開心。”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明明記得他已經回了房間,而且燈也熄了。
“我很少見你露出那種心事重重的表情,怕你睡不著半夜會溜出去亂晃,沒想到還真被我猜中了。”他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微微蹙眉道,“是不是因為今天那柳如意胡亂嚼舌根了?我明天就去找她。”
她撥開他的手,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她,是我和你的問題……”
“我和你之前,除了我聰明你不聰明,哪兒都沒問題。”他自信地說了一句,但見她遲疑地停了下來,他的眉頭開始蹙得越發得緊,“你以前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今天怎麼也學那些人吞吞吐吐起來了?”
“……那是在知道你是驍國的二皇子之前。”她頓了頓,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戚然微微一愣,隨即有些著急地說道:“我的身份讓你害怕了?”
她用力搖了搖頭,仰起臉看著他,扯了一絲笑容說道:“你知道嗎?黎遙曾經問過我,如果你的身份並不平常,我是不是還能繼續如往日那樣對你,那時的我很堅定地點了頭,可是到了現在,我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麼肯定了。”
他垂了眸,任由睫毛投下的陰影擋住自己眼中的神色,只是靜靜地問了一句:“……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童養婿嗎?你……不想要我了嗎?”
“……我……”他的語氣讓她一下子難過起來,可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扯了他的衣袖說“要要要”。
“童養婿這件事,我之前跟你說過,我一直以為那就是家丁的意思,如果讓你誤會了,是我不對。”她開了口,但他的唇角卻在她的話語中沉了下來。
她轉了身,故作輕鬆地說道:“我反正臉皮厚,從小被說慣了,所以無所謂,可是你不一樣,你應該坐在驍國皇宮裡,做個吃好喝好的高貴二皇子,然後等著眾人的跪拜就好,而不是背上一些本來可以沒有的汙名。畢竟做別人負擔這種事,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歡。”頓了頓,她見身後的他沒有出聲,強扯了一絲微笑說道,“你回來救了我,我們兩個其實已經算是兩清了。所以你還是快回王都吧,這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