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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生最美好的記憶。

但我始終沒有買車,因為那太像大人應該做的事,而我還想用小鬼的模樣多待幾年,免得學大人開車我身上會起疹子。毛很體諒我,儘管毛的身上開始出現大人的氣味。

這一年來,毛與我之間分分合合。

原本我總以為,我跟毛之間的關係就像在拔河,不管怎麼吵吵鬧鬧,只要不鬆開手,無論誰拉贏了誰,兩人終究會抱在一起。

但最後繩子竟然生生斷了。

毛終究還是離開了我,在我們感情出現重大挫敗的隔天去了美國。

諸多因素。沒一個像樣的。

“有本事,你立刻買一輛車啊!”毛的氣話。

於是,我咬牙買了輛車。眼巴巴盼著毛從美國回來時,感情能出現轉機。

打從有記憶以來,我就是個生活低能兒。這麼說不是小說上的誇飾修辭,對於日常生活的諸多細節我都恬不知恥地打混過去,也很依賴有毛的陪伴。逛街必須由毛陪著,看電影很喜歡毛陪著,說故事好想有毛聽著。說無聊笑話,吃東西,餵狗,旅行,睡覺,買褲子,變魔術,都很習慣要有毛在身邊。

毛最常抱怨,在我身上看不到戀愛的熱情。我很歉疚,但“在一起”才是我心中愛情的踏實模樣。我固執當個小鬼,固執地習慣有毛的生活,把毛當作家人。最後竟會恐慌,沒有毛的存在。

漸漸地,毛長大了,我並沒有。

當毛在美國玩的三個禮拜,我謹慎恐懼地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在彰化練車,只要沒有簽書會或演講,每天深夜都去繞八卦山,逛中山路。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我要去桃園機場接毛毛狗喔。”然後露出小鬼般的燦爛笑容。

原本開車開得爆爛的我,在信念的支撐下終於非常習慣坐在車子裡頭的感覺。果然,只要肯下功夫,開車這種長期排斥的事也可以乾得很好。有模有樣。

然而我跟高速公路與臺北一點也不熟。要開車去桃園機場,還要得繼續送毛回上城家裡,對我可是沉重的負擔,不須多加想象就知道我肯定緊張到胃痛。

科技這種好東西,此刻就派得上用場。於是我跑去NOVA買了GPS衛星導航的PDA,這兩天不斷操練一邊開車一邊看導航的反應速度,就是希望能夠在毛面前有個大人的樣子。如果變成大人可以解決事情的話。

但就在半個小時前,毛從美國打來一通電話,確認了我們最後的關係。

我發現我最愛的,仍是那個會跟我一起幹好多蠢事的那個,小鬼的毛。而現在偽裝成大人的我,骨子裡,還是那個老愛嚷著要威震天下的臭小鬼。這個我,毛已不再需要。

“那麼,就還是維持那句話。就在你幾乎忘記,所有我們一起做過的事的時候,只要記得,我很愛你這件事就夠丫。”掛掉電話,我無法剋制地掉眼淚。一直一直掉眼淚。

我知道,習慣開車,跟習慣沒有毛的人生,完全是兩回事。

後天,我還是會排除萬難去機場接毛。

儘管在其他的道路上,我已經無法繼續前進。

我所有的自尊都已經放手一搏,灌注在那個,既模糊又清晰的小鬼毛身上。無比榮幸。將來有一天在另一個世界遇到小鬼時期的那個毛,我也能抱著傻傻的Puma,問心無愧地抱著她笑。我從未後悔寫《山難》,直到此刻,我依然期許我們的感情。我真的好想照顧毛一輩子,不管是哪一個毛。

但我僅僅能祝福。

虔心祝福毛平安快樂。在菩薩面前,我們曾擁有七年的好緣。

再見了。我最愛的,別人的新娘子。

莫斯科的燦爛憂傷

1

曾經強大的軍事帝國,一旦光榮不再,在裂縫中迴盪出的邪惡笑聲,格外的響亮。

蘇維埃共和國,這個以共產主義為號召,軍事力足以睥睨西方世界,信念如鋼鐵般令人尊敬的強權,在帝國的柱子崩塌後,盧布劇貶,一夜之間變成不值錢的廢紙。強權的名字也從蘇維埃共和國簡化成了俄羅斯,某種隱喻似的。

到了二十一世紀,俄羅斯的金融秩序更是每況愈下。

政府無限期拖欠軍餉,沒有資金保養一望無際的坦克與裝甲車,燃油不足以令配備精良的戰鬥機升空巡弋。驕傲成了虛浮的過往雲煙。如今俄羅斯已變成一個奇怪的軍事物資輸出國。

只要有美金,任何富豪都可以在俄羅斯買到嶄新的軍事直升機、颳去編號的坦克、餓著肚子快要造反的傭兵,在某個漂亮的城堡中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