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經走了。
——卻是何等人物,能這麼快就傷了市井五義中一向以身段輕靈著稱的五弟?方玉宇為人一向不慣多話,這時他伸出手,眾人才見他手中拿著一小摞面具,看來是敵人故意留下的。
那面具俱都做成鬼頭模樣,乍一看,竟跟市井五義有那麼一點神似。
五義人中,還數毛金秤最是見多識廣,他一見即知,那是儺戲用的面具。略一思索,只見他臉色忍不住就是一變。鐵灞姑急道:“那是什麼?”
她與方玉宇都還太過年輕,秦火為人木訥,一向只專注於自己的功夫與家門之事,見聞也不廣博,只有毛金秤與陳淇對望了一眼,臉上俱都平添了絲苦笑。
鐵灞姑最耐不住這等悶葫蘆,急聲道:“你看出了什麼,三哥,你倒是說啊!”
毛金秤為人最是和氣,平日裡滑稽突梯,旁人是什麼玩笑都可以跟他開的,也一向最是寵溺他的四弟五妹。可這回,他並沒有急著回答鐵灞姑的問話,而是探詢地望向陳淇,目光中似問:“難道,果真是他們?”
陳淇緩緩點頭。只見毛金秤意似不信,從方玉宇手中接過那一小摞面具,一一攤放於地,卻見那堆面具一共是有五個,雖是鬼面,但還是看得出那是四男一女。而每張面具上,都有一道刀痕從上劈落,劃過整張臉,像是要把整個人頭劈為兩半。
陳淇望著那摞面具良久沒說話,然後才看向方玉宇臂間的劃傷,見無大礙,方才放心。鐵灞姑在旁邊已急得連連跳腳,好容易才聽到毛金秤緩緩開口道:“萬壑松濤地獄變,瘋魔巖底虎狼蹲……”
鐵灞姑聽得一頭霧水,卻見秦火與方玉宇似乎同時恍然大悟,在場人等,好像只有自己和索尖兒還不知道。她急得恨不得嚷了出來:這個空兒,三哥還有興吟什麼詩!
卻聽陳淇啞聲接道:“醜怪驚人能嫵媚,畸零極處可通神!”說著,他就撕肝裂肺地暴發出一陣大咳,咳得肺都像掏空了。
鐵灞姑眼見秦火那麼穩重的漢子一時都忍不住搓起手來,口裡喃喃道:“果真是大荒山無稽崖的那幫怪物?這下,這樑子咱們只怕真是有些架它不起了。”
卻聽陳淇咳罷苦笑道:“若果真是他們要對付咱們,就算當年柳葉軍全盛時六千精壯子弟猶在,就算……”他回首四顧,望著壁間架上那些木主,“就算他們一個個都能活過來……”他臉上神色一片悵慨,下面的話卻頓住不說了。
默然了良久,才見他搖了搖頭,一挺後背。大敵當前,他反似精神煥發起來。只聽他笑道:“好好好,為了對付咱們小小的市井五義,杜荷居然能搬得出這等人物來!那分明是太過看得起咱們了,我這當二哥的忍不住都要謝他一句:真真受寵若驚!”
他目光炯炯,注目向自己座前攤放的五個鬼頭。那鬼頭面具上畫了些符號,鐵灞姑只覺那符號畫得鬼畫符也似,全難看懂。卻聽陳淇喃喃道:“原來是:三日後,三更時,醜怪盟就要我們市井五義授首……這鬼頭卻是他們一貫使用的標記了。”說著,他掃眼望向他那四個弟妹,口角噙笑,“怎麼著,你們怎麼說?”
卻見鐵灞姑面露冷笑,秦火凝定如固,方玉宇一臉嚴肅,毛金秤也平靜下來,一張滑稽的臉上突顯慷慨之色。
卻聽陳淇笑道:“單論我,我是情願讓他們一刀把我這頭從身子上剁下來,好讓我看看自己這腔子裡的血終究還是不是熱的。”
聽了這話,鐵灞姑只覺胸中熱血一沸,感覺那個她熟悉的二哥又回來了。
陳淇一轉眼,忽望向了索尖兒。他把那面具之事略過不提,突然問了句:“小子,你姓什麼?”
索尖兒只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卻聽陳淇道:“你不說也罷。”他扭頭四顧,伸手向四周一揮,“你找找,看看這些靈位裡面,可有沒有你爹的名字?”
他分明已從身法路數里看出了一些索尖兒的身世來歷,所以才特把他抓了回來盤問。
卻見索尖兒身子猛地一抖,忍不住抬頭向那些靈位望去。可緊接著,他似勉力控制住自己不再去看,激聲道:“我沒有爹,就有,我也不會認那個王八蛋當爹!別說他死了,就是他活著,現在捧了他所有的功名富貴回來,我也不認!”
陳淇望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他從椅上站起,走向上首,從架上略寬鬆處取下一個牌位來。
他用手輕輕摩挲著那面牌位,低聲道:“他可能是有些對你娘不起,可他畢竟還是你爹。當年情境,你沒經過,再怎麼也不會知道的。你有沒有想過,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