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無心,聽者有意。乞顏昊儀聽完乞顏賀達含糊不清的話,臉色都變了。
白嶽澤自己說他與白子嶽是同一個人,這在旁人聽著怎麼聽怎麼都像是乞顏德光在臨死前說的一通胡話,但乞顏昊儀不是旁人,直覺告訴他,這話中有問題,絕對有問題。乞顏德光與白嶽澤這兩個人他都熟悉,乞顏德光性子陰鶩自命不凡,白嶽澤心思縝密心氣孤傲,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兩人都不會平白無故的抽瘋說這些來糊弄人。
於是乞顏昊儀覺得自己魔障了。他腦子裡一陣往事回放,白嶽澤的槍法、陣法、箭法,哪樣都有著白子嶽的影子;白嶽澤的言行舉止、脾氣秉性,哪條都沾著白子嶽的溫潤與孤傲;白嶽澤對王府的熟悉、對梁國軍營的遊刃有餘、對赤霄的親如父子,哪樣似乎都與白子嶽密不可分。乞顏昊儀愣了傻了痴了,想著想著,滿腦子都是那白衣飄飄的身影。
你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只要你說是,只要你點頭,我一定信!我……
乞顏昊儀恨不能將手中的酒杯握碎。
“四哥,四哥!你該不會……”乞顏賀達好奇的看著乞顏昊儀,“哈哈哈,四哥,你該不會真信了那個瘋子臨死前說的話吧!”
乞顏昊儀悶了一口酒,無奈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五弟你覺得此事荒謬,只因為你從未見過子嶽……”乞顏泰在一旁也略略嘆氣,說道,“不說別的,單說那一夜在皇城牆上四嫂舞的銀槍,就與當年子嶽一模一樣,我在城下看著,幾乎以為……子嶽又回來了……”乞顏泰笑笑,聲音越說越低,一抬頭,一杯酒見了底。
蘇日紹布在一旁用胳膊撞了撞他,笑著說道,“你別看白家的人都像子嶽啊,我前幾日還聽某人說起四弟媳的師兄白啟昭,說人家武藝高超,飄逸脫塵,仙風道骨,頗有子嶽之風……”
乞顏泰頓時滿臉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朵尖兒,回道,“姐夫,酒後的話別、別當真……不然我說與三姐聽,你且看她會如何辦你……”
蘇日紹布趕緊輕咳了兩聲,訕訕一笑,立刻轉移話題,“我剛剛回營,有一事不太明白……四弟媳本名不是白亦澤,為何在軍中,你們會喚他嶽澤?”
乞顏昊儀解釋道,“當初他初來軍中……不願透露真實身份,所以改了名字參軍。後來我們才知道,‘嶽澤’是他在山中修行時的喚名,說是取九州山嶽河澤風調雨順之意……再後來,嶽澤的真實身份暴露,軍中的眾將士卻已習慣喚他為‘嶽澤’,大家也就沒有刻意更改了。我猜測,嶽澤也不願大家將他當作四皇妃,所以他也刻意迴避了‘亦澤’這個名字……”
蘇日紹布聽罷,若有所思的點頭,“子嶽,亦澤,子亦嶽澤,漢家的名字,有些意思……”但片刻後,他卻又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乞顏泰與乞顏賀達齊聲問道。
蘇日紹布沉思片刻,說道“我曾南下數年,與吳國人打過一些交道。漢家號稱禮儀之邦,禮法一向嚴苛,姓名上也是一向避諱,對於天子或者長輩的名字,必須迴避,哪怕是兄弟親族,姓名都要避諱。按理說,白氏一族是吳國的皇戚,更會遵從此禮法,所以白家的長輩用過的名,晚輩必定是要避諱的。子嶽的名中用了‘嶽’字,那麼按照常理,作為其晚輩的亦澤,斷不會再用‘嶽’字做其名,否則就是對子嶽的大不敬……子嶽年少名滿三國,是吳國的英雄,白氏子孫斷然不可能不避諱……所以此事分外奇怪,似乎不妥……”
乞顏昊儀聽罷,臉色變的煞白。避諱一事他早有耳聞,但是他卻從未將子嶽與嶽澤的名字聯絡起來細想過。忽然,一道晴天霹靂從乞顏昊儀腦中轟然閃過,他想起了什麼……
那一日,白啟昭在軍中大帳中,曾說過一句話……
他說,“嶽兒在山中修行,喚名嶽澤……對了,就是白子嶽的那個嶽字……”
就是白子嶽的那個嶽字,就是白子嶽的那個嶽字……
乞顏昊儀幾乎穩不住自己的身形。
乞顏昊儀心中苦澀的只想大笑,他怎麼就如此後知後覺,怎麼就沒有早些想到吳國向來注重姓名避諱,白氏一族,能喚作‘嶽兒’的,只有一人,只可能有一個人!!
乞顏昊儀還記得,白啟昭當日亦說過,若想知道子嶽是否有好的歸宿,“不如,改日你自己問問他,看他過的好,還是不好?”
當時白啟昭說這句話時,還特意看了看在床上躺著的白嶽澤……
一點想破,所有的謎題頃刻間全部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