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只能說他們不瞭解朱棣,不清楚一個敢舉旗造反,搶了侄子皇位的天子是何等猛人。
軟著來,徐徐圖之,或許還有希望。
著急上火,隔三差五蹦躂一下,純屬於拿著小棍去戳龍身上的逆鱗。
一下沒戳成,再戳,繼續戳。
以為自己是英雄,夢想著擁立之功,殊不知龍頭已經轉了過來,張開大口,利齒森森,隨時能將敢惹他的螻蟻撕成粉碎。
朝中有不少聰明人,但在利益和權利面前,能保持清醒的卻不多。
如解縉,黃淮,甚至是胡靖,偶爾也會動搖一下。如果不是楊士奇適時的拉了一把,或許也會腦袋發熱和解縉湊到一起。
大殿之上,天子端著酒杯,自斟自飲。鄭和想上前接過酒壺,卻被揮退。
鄭公公都吃了掛落,旁人更不敢觸黴頭。宦官宮人小心翼翼貼牆站,走動間也儘量不發出聲音。
大臣們也察覺到情況不對。腦袋一根筋,也該想到天子是在不滿了。
請立皇太子的翰林拱手站著,皇帝一直不說話,只能保持姿勢一直罰站。
黃淮想起身求情,卻被解縉和楊榮聯手拉住。這個時候站出去,非但救不了兩個翰林,反而會惹火燒身。
正月裡,天子不會動手殺人。
最壞的結果,同之前被下放的給事中一樣,大山支教或戍邊充軍。即使天子一定要殺人,也不會馬上舉刀子,至少要在殿試之後。期間努努力,拖到秋後,可運作的地方更多。
文臣不敢出言相幫,武將則是不願。
朱能和徐輝祖一向不攙和皇家內部的事。老資格如張玉,譚淵,李彬等都不在了,餘下能說得上話的,如淇國公邱福,同朱高煦的關係更好。五軍都督府內,凡是燕軍出身,同樣更看好朱高煦。
一起打過仗,上過戰場,這樣的交情,不是朱高熾能比。
徐增壽沒出聲,三個外甥中,他更喜歡朱高燧。對朱高熾和朱高煦的爭奪,他同徐輝祖的觀點一樣,不偏不倚,反正哪個登上皇位,他都是皇帝的親舅舅。
曹國公李景隆更不敢說話,長興侯耿炳文,都督平安也是一致保持沉默。
天子在大寧遇刺,錦衣衛無端包圍府邸,左都御史陳瑛屢次彈劾,讓這些建文朝的舊臣奉低調為圭旨。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出頭。
如若不然,還能如何?
李景隆絕食未死,好歹同皇帝有親戚關係。不被皇帝所用,也能當個富貴閒人。
耿炳文辭爵,平安乞骸骨,皇帝都沒有批准,卻比準了他們的上疏更讓人糟心。
盛庸致仕,天子倒是準了,官印交出去也沒能得個善終。陳瑛始終揪住他不放,想起來就參他一本,為保全家人,也為憋在心中的一口氣,盛庸在家中自盡。
逼死了盛庸,陳瑛也沒打算放過盛庸的兒子,最後是徐輝祖開口,整件事才告終止。
盛庸的死給平安等人敲響了警鐘。
今日的盛庸,會否就是明日的自己?
耿炳文和平安私下裡都在琢磨,是不是也預備根繩子,準備一壺毒酒,再磨磨刀,選個良道吉日去見太祖高皇帝。可無緣無故的自盡,同樣會成為御史彈劾的藉口。
沒犯罪,不心虛,上什麼吊,抹什麼脖子?
活夠了?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陳瑛不信!天子也未必會相信。
活著提心吊膽,想死也沒那麼容易,耿炳文和平安愁得眉毛能夾死蒼蠅。唯一活得還算滋潤的,大概只有絕食十天都沒上西天的曹國公。
耿炳文的長子仍在詔獄關著,託了錦衣衛指揮使楊鐸,父子倆才見上一面。
耿璇沒受太多罪,大寧行刺一事本就同他無關。但抓人的命令是天子親自下的,不等朱棣鬆口,人是不可能放出來的。
耿炳文歷經三朝,從種種跡象,隱約猜出今上此舉恐怕另有深意。若他猜測屬實,兒子最好的下場就是被髮邊塞充軍。最壞的結果,耿炳文不願意去想。
但事情是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耿炳文捏緊酒杯,力氣大得幾乎能把杯壁捏碎。
殿中的氣氛陷入僵窒。這次,皇長孫沒能及時出現,卻有徐皇后身邊的宮人迤行入殿。
宮人手中託著精美的菜餚,依次奉到朱棣面前。
三盤菜,全部出自世子妃和兩位親王妃之手,徐皇后特意令宮人奉上。
“哦?”
朱棣放下酒壺,拿起筷子,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