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長孫天資聰睿,爾等宜盡心開導。凡經史所載孝悌仁義,日與講究。不必如儒生繹章句工文辭為能。”
鄭禮等人稽首受命,教導朱瞻基讀書愈發盡力。
君臣獨坐時,姚廣孝曾問朱棣,“只教導皇長孫孝悌仁義,不與帝王大訓?”
朱棣的回答很乾脆,“吾孫尚幼。”
不用朕,而用吾。
姚廣孝頷首,他能猜到,永樂帝話中所言的皇孫,並非朱瞻基。
自出閣就學,朱棣便下旨令朱瞻基留在宮中,只逢初一十五回王府,隔日又要早早回來。
皇帝皇后對皇長孫的寵愛依舊,但是,侯顯等貼身伺候皇帝皇后的宦官宮人逐漸發現,朱瞻壑在身邊時,皇帝皇后的笑容更多。
皇帝連續七天沒在奉天殿露面,朝臣們滿心焦急,都察院和六科都準備好入宮直諫,抱頭撞擊柱子了,朱棣卻突然上朝了。
看著龍椅上的皇帝,鼓起勇氣的朝臣像一拳打在棉花球上,渾身難受。
朱棣不管朝臣怎麼想,自顧自的頒下旨意,“平王就藩歸國,召漢王趙王回京。令興寧伯居北京,仍掌大寧事。設北京兵馬指揮司,賜夜巡銅牌十面,興寧伯掌之。”
不等朝臣們深思其背後含義,朱棣又下令,封京衛指揮使張麟為彭城伯,令戍欽州。
此令一出,群臣都是一愣。
張麟是平王妃的父親,也算是靖難功臣。
欽州在西南之地,不說窮山惡水,也差不了多少。
興寧伯能在廣西混得風生水起,賺得盆滿營缽,定國公能帶著軍隊在西南橫著走,被邊民土官當殺神供著,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表面上看,張麟升官了,封爵了。
實際上,卻是直接從中央貶到地方,別說起復,能保住命就算不錯了。
旨意一下,斷無收回的可能。
中官到張家宣旨,連紅封謝儀都沒收,三個字,嫌晦氣。
只在心中埋怨,這差事怎麼就落到他頭上!別看張家是平王妃的孃家,依天子對平王的態度,今後是個什麼樣,在朝中又是個什麼地位,長腦袋的都能猜到。
“咱家怎麼就沒能同興寧伯搭上個好。”
宣旨的宦官出門,撣了撣衣袖,接到旨意的張家人,卻是如喪考妣。
比起張家,同一日接到旨意的興寧伯府則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侯顯親自登門,孟清和笑臉相迎。
“咱家先恭喜伯爺了。”
永樂帝是鐵了心要遷都的,孟清和掌北京兵馬司,相當於掌握了整個京城的安全工作,遇上緊要事,朝中一品大員都要給他讓路。
最重要的是,調居北京啊!
送走侯顯,孟清和樂得直蹦高。
可惜,快樂的時光永遠短暫,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劉百戶帶回訊息,在城門前被斥責的小旗昨日自盡於家中,留下血書,言其被逼迫,不得不死。雖沒指名道姓,孟清和卻絕對脫不開嫌疑。
而這人的身份也不簡單,他的父親竟是中山王徐達的親衛。父親死後,長兄襲了父職,是魏國公徐輝祖麾下百戶,正隨徐輝祖在北京練兵。
聽完劉百戶的話,孟清和坐到椅子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神情凝重。
事情,恐怕要麻煩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亂有亂招
孟清和的預感沒有錯。
守城小旗的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朝中傳開,又從朝堂傳至民間。各種流言匯聚,真假摻雜,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興寧伯府和伯府的主人,一步步被推到風口浪尖。
某一等伯恃強凌弱,逼迫軍卒。
某伯爺居功自傲,連魏國公府也不放在眼裡。
某靖難功臣年少成名,卻不走正路,同宦官錦衣衛勾結,迫害清流。
更有甚者,言某伯爺欺師滅祖,身為佛僧之徒,卻蔑稱佛經無用,罪大惡極,死後必下十八層地獄。
住在會同館裡,等候天子召見的兀良哈頭目乞列,也聽到了類似傳言。
傳言中,孟清和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貌似忠厚實則奸佞的代表。
總結起來就一句:“奸佞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混賬!竟敢如此中傷伯爺?!”
傳播流言的還是鴻臚寺列班,乞列該頓時怒了。
自孟清和鎮守大寧,朵顏三衛的生活水平便扶搖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