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圉和各位魏公子臉上添光,笑得更是舒暢。趕忙呼酒勸菜,又大大地熱鬧了一番。
魏圉那裡只顧著高興,坐在魏齊下首的魏腩卻在一片歡聲中施施然的站起了身來。魏腩是魏王的三子,年齡與魏圉、魏齊相仿,已經臨朝佐政了,性情遠比魏圉和魏齊深沉,然而他是庶出,在魏王的心目中又不如魏無忌聰明,所以自知今後前程渺茫,平常做事很是低調,就算剛才大家歡笑熱鬧,他也只是微笑著坐在一邊不吭聲,這時候站起了身來,在後排眾多魏國隨從詫異的目光中向趙勝一拜,四周立刻安靜了許多。
“平原君公子這是客氣了。要是我們兄弟幾個,怕是當真說不出這番慷慨之言來,父王那裡有吩咐,身為人子哪能不遵命?今後還請平原君多賜教。”
“對對對對,多賜教,多賜教。”魏圉一聽魏腩的話,接著便垮著身揮起了手笑道,“平原君,你也別那麼多虛套,兄弟們都是明白人,看得出公子你不是平凡之輩。那個誰……呃,魏腩,你平常最愛親近那些個遊南遊北的門客,今天不妨跟平原君公子切磋切磋。”
“諾,太子。”
魏腩謙恭的向魏圉一躬身,接著坐下身一臉笑容地向趙勝看了過去,
“要說切磋,在下實在是不敢。不過剛才看那些舞姬舞樂,倒真是讓在下想起一件事了。前些日子在下聽一個門客說,蘇秦蘇先生在燕國的時候曾跟燕王講過一個故事,說是先前有個名叫尾生的人,有一回跟一名女子約定在橋下相會,結果那女子還沒來,橋底下便發了大水。尾生這個人呢,實在是守信,生怕那女子來了找不到自己,便抱著橋柱褲挨,後來愣是讓大水給淹死了……”
魏腩慢條斯理的說到這裡,大廳中頓時爆出一陣鬨笑。魏腩絲毫不以為意,微微地向眾人擺了擺手,接著又笑道,
“這事兒說起來是有些好笑,不過要論踐諾,尾生可實在是我輩楷模……呵呵,以平原君所見,像尾生這般信諾,無論卿士交友還是女子委身,可以放心麼?”
眾位貴公子們聽到這裡,立刻停下了笑,眾多目光全數集中在了趙勝臉上。今天的事確實怪了點,好好的歡宴突然變成了“課堂”,趙勝心中更覺怪異,但抬眼間發現魏齊一個勁兒的向自己使眼色,登時明白這肯定是魏國公子們早就計劃好的了,說不準其中還有魏王的參與。
現在不論他們想幹什麼,這個問題實在所指豐富,往大了說,可以算魏國試探趙國的態度,往小了說,也可以算魏公子們不服趙勝揚名,故意刁難,當然,除此以外也不能排除別的情況,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趙勝剛剛在魏國積攢起來的那一點名聲就算徹底丟了。這樣的話,還真得好好的應付應付……
“以趙勝之見,信諾如斯實在不能與之交往。”
趙勝這話一出口,在座的不論是魏國公子還是後排的那些隨從,全都一臉疑惑的互相交換起了眼色。魏齊焦急地向趙勝暗暗捏了好幾回拳頭,見他沒理自己,頹喪之下乾脆也不去管了,氣哼哼的摸起酒杯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他們這是懵了,不管尾生做了什麼,魏腩問的都是信諾的人可不可以交往,你能說不能,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標新立異可以,但是違背常情常理怕就有些不妥了,魏齊越想越氣,可終究有些不甘心,雖然沒去看趙勝,但一邊耳朵卻支稜了起來。
“趙勝想問諸位一句,信諾為何物?”
趙勝並沒去理會眾人的詫異,略略向前俯了俯身道,
“所謂信諾有大信小信之分,尾生如此不過是小信罷了,雖然信了諾,卻置那名女子感受於不顧,說是信諾,何嘗不是為一己名聲?以趙勝之見,若是大信,不應當只顧自己信諾,當以他人為念。就像那個尾生一樣,既然與女子有約,兩個人必然是兩情相悅的,尾生一死,那名女子必是痛不欲生。尾生若是當真為了那女子,又何必如此愛惜自己的名聲呢?縱使失了信令那女子反感,也遠遠好過讓她負疚一生。這便如同咱們三晉盟好……”
趙勝侃侃而談,敞廳裡的人漸漸都靜了下來,不光他們,就連帷幕隔牆之後不為趙勝所知的地方,十幾個一直沒有出聲的華衣男女也跟著點起了頭來,在這群人裡邊一個少女會心的笑了一笑,接著悄然招手將一個使女喚到了身邊……
趙勝老半天才“講完課”,這場發揮畢竟是在宴席上進行的,在他自己感覺來說遠比魏國朝堂上那次好得多,滔滔不絕的說了半晌,等意思說了個差不多,他的嗓子也已經有些發乾了。看著那些魏國公子們若有所思地點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