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兌自盡之後,大王為安撫安平君一系宗室,仍然未改先王諡號,那就是承認先王易儲之事乃是不應當的。那豈不正是說您自己這君位來路不正麼?您君位來路不正,卻縱容安平君他們殺了先於您為嫡長的趙章,這個帳又該怎麼算?
這本來就是筆糊塗賬,但嘴長在人身上,怎麼說不是理兒?所以只要有人翻這些舊賬,大王這君位便是不正的,大王又有什麼能力壓服住這些人?大王乃是弒正儲又弒君父而固君位之人,這便是‘暴’啊。又有什麼資格賴在這君位之上?
如今權柄在平原君,人心在平原君。大王又君位不正,最當接任先王君位之人也早就死了。論情勢,論周禮,誰又當是最該做大趙君王之人?大王還在這裡毫無主見的只是不肯放手,莫非以為別人當真沒有辦法將你趕下君位麼?”
“這,這,這……”
趙何怎麼也沒想到觸龍說了半天,最後的結論居然是自己沒有資格當趙國君王。這個結論登時將趙何弄懵了,再也沒有主意了,他發了傻一般緊緊抱住御案,一雙無神的眼睛茫然盯著殿門,彷彿再也沒有了一絲生氣。
觸龍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就是不想再做這個“重臣”了,頹然的望了面前這個自己曾經向其忠誠了許多年的年輕人許久,最終還是長長地嘆口氣,費力的拄著地站起身來,轉身便要出去,不過沒有走幾步,他又想起了些什麼,站住身頭也不回的說道:
“大王害怕平原君yù害你xìng命,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要說他竊取君位的最佳機會乃是李兌沙丘宮變之時,當時大王被高信挾持,他若是當真有邪念,只需用些手段借高信的手取了大王的xìng命,這大趙的君位便順理成章是他的。他當時沒有這樣做,大王一步步逼迫他之時他也只是步步退讓,若是沒被趙造逼急,也不會有那份要殺趙造的奏章了,足見他對大王之誠。如今萬事盡皆有利於他,他又為何要害大王的xìng命?
如今趙造之亂剛平息,平原君依然在避嫌以求大王下詔誅殺趙造,還來不及心生取而代之之想。不過嗣子已誕,萬般情勢皆已逼迫到了不能迴轉的地步,也由不得他總是兄友弟恭了。這個空當恰是大王自退求保的最後機會,為求更多轉庾之地,大王應當力求先機儘快主動禪位,以免群臣當真翻舊賬令您無路可退。臣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至於大王如何抉擇,臣……唉,臣告退。”
說著話,觸龍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出了大殿,而在他身後,伏在御案上的趙何卻已經完全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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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的通訊技術落後到了什麼程度?打個比方來說,那就是趙勝在邯鄲都已經將趙造給滅了,邯鄲之西兩三百里地之外的涉邑軍中才剛剛開始傳說趙勝要請辭的不確切訊息。
訊息傳的這麼慢倒不是說軍隊沒有加急軍報的辦法,而是像趙勝請辭或者趙造作亂這類的訊息不屬於軍隊快馬急報的範圍。不但不屬於,為了穩定軍心,像這種訊息還得儘量隔絕在軍營之外才行。
然而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軍隊又不是完全隔絕在世外的存在,外頭能聽到的風聲,軍營之中同樣一點不落。於是“大王與相邦生隙,相邦被迫請辭。燕國能不能守住還不一定,今後大趙會如何誰也不知道”的風言風語便像雨後的筍子一樣在營區內迅速擴充套件開來,聞者無不聳動,雖然不安的情緒在迅速作出反應的趙奢等主將的介入下已經得到了有效地控制,卻依然免不了以各種形式向外擴散著。
如果是平時,或者是別處的軍隊之中出現這樣的傳言,雖說難免會引起混亂。但只要彈壓住總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然而如今並不是平時,而剛剛開拔到涉邑的軍隊也不是別處能比的,這五萬人馬雖然剛剛才從武安方向開拔過來,但很快就將與秦國殺來的八萬大軍發生正面的碰撞,這樣的不安情緒將帶來什麼已然不言而喻。
戰之勝在于軍心之安,尚未接敵自己便先亂了軍心。別說得勝了。要是不被全殲或者潰散都算對不起天理。然而此時屯紮涉邑的趙軍已經沒有再後退避敵的可能了,自從楚軍對齊國莒邑圍而不困之後,秦軍已經不可能繼續觀望形勢。再加上趙國權貴之間的紛爭,秦國出兵攻打趙國,救燕削趙的最佳時機已經到來。
所以在訊息確切以後,秦王即刻命令屯紮平周的中更胡陽部八萬餘人馬迅速朔汾水北上,由晉陽之南的大陵跨越韓國邊境突入趙國境內。轉而東進直撲趙國西部重鎮陽邑,意圖攻佔闕於,控制漳水上游形成順